第1章 青花鱼与美人鱼
今天对于太宰治来说是无比平常的一天。
他像往常一样去侦探社打了个上班卡，然后蹲在办公室摸了会儿鱼，最后趁着国木田独步放松警惕溜出来追寻自己的人生理想——
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
要是命运之神大发善心愿意眷顾，他就能奔赴美好的永眠。要是命运之神还是对他不屑一顾，那么他就只能被一些多管闲事的好心人救起，然后好同事国木田就会怒气冲冲地跑来捞人。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么多年太宰治早就习惯了。
只可惜今天命运之神的心情似乎有点糟糕，他没能清爽地走向死亡也没能被人救起，反而被一条上百斤的大鱼砸得差点倒栽葱插进河底的淤泥里。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吐出嘴里腥臭的水草，太宰治被那黏糊糊、滑溜溜的口感恶心坏了，“真是够了，就像生吞了几只蛞蝓一样。难得今天天气不错是个自杀的好日子，为什么非要让我遭遇这些啊！”
浑身湿透还被迫吃了恶心东西的太宰治不爽极了，周身的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愤愤地将卡进马甲里的小鱼苗捞出来扔掉，转身准备去找“罪魁祸首”的麻烦。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那”
静——
“中也？”
中原中也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没有机会再睁开眼了，毕竟当时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余地。结果没想到无知无觉地在黑暗中飘荡了一会儿后，他竟然又重新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
泡在水中的手指轻轻弹动两下，虚弱至极的中原中也挣扎着睁开双眼。
“哟~中也。”
中原中也：“”
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吧，绝对是错觉吧！
为什么好不容易逃过死劫、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挨千刀的家伙啊？！
“不是错觉哦，就是我，太宰治。”
中原中也再度闭上双眼，拒绝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几分钟前才说完遗言，他现在实在不是很想见到这个欠揍的家伙。
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也不行。
反正不管哪个太宰治都是那么欠揍，这一个或是那一个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而这个反应似乎令蹲在他身前的男人很不满意，当即就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叫嚷起来。
“黑漆漆的小矮人在退化的过程中把脑子也退化没了吗？还是说鱼类无法理解人类的话，导致连沟通都不做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呜呜呜——”
“够了你给我闭嘴死青花鱼，我现在不想听到你声音也不想看到你的脸，不想被我诅咒的话就安静点。”
无语地扯扯嘴角，中原中也抬起手一把捂上太宰治的嘴，糊了对方满脸的洗澡水。
“呸呸呸——”
太宰治一把抓下他的手，万分嫌弃地将脸撇到一边使劲儿擦拭。“诅咒？中也你的脑子果然都退化了，竟然开始相信玄学了。”
“你不信？”
蜷缩在狭小浴缸里的人鱼摆动了一下湛蓝的鱼尾，冷笑道：“我可不是你认识的中原中也，身为人鱼诅咒一下讨厌鬼有什么问题吗？你要是再废话，我就诅咒你只要入水就会被冲上岸。”
“好过分！”
太宰治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仿佛中原中也怎么他了一样。
“中也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你知道我把你从河里捞起来多辛苦吗？把你从河边拖回家又废了多大的劲儿吗？我还把浴缸让给你了！”
他越说越气愤，越说越理直气壮，指责的视线化为利箭，一支接一支射向浴缸内美丽的人鱼。
“现在这个浴缸里全是鱼腥味，我以后都没法用了。这么多付出结果就只换来了一句恶毒的诅咒，小矮人、啊不是小矮鱼好没良心！”
“哗啦啦——”
“滚啊你这个混蛋！叫谁小矮鱼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激怒，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了，他蓄起力量抬高鱼尾狠狠朝旁边扇去。伴随着水花四溅的声音，他的怒吼也响彻这间小小的浴室。
要不是现在是上班时间，左右的邻居怕是要上门控诉了。
只可惜太宰治其人比鱼还要滑溜，中原中也这番动作没能伤到对方分毫，还差点带着破旧的浴缸翻过去。
他下意识地就想发动异能力稳住浴缸，但熟悉的红光升起之后，带给他的却不再是安心感，而是几乎要让他再度昏死过去的疼痛。
“唔！！”
中原中也死死抓住浴缸的边缘，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几乎要破皮而出。
冷汗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滑落，连续不断的滴答声搅得人莫名烦躁。漂亮的瞳孔也早就缩成针尖大小，昭示着主人此刻所经受的痛苦有多么难捱。
只是都痛苦成这样了，除了最开始没忍住的那一声轻哼外，中原中也再也没有叫出第二声。
没死透还被某个混蛋家伙捡回家已经够糟糕了，他不想再在对方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尽管他这狼狈的模样也称不上好，但不管如何，也比臣服于疼痛好。
毕竟啊，身边这家伙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太宰治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前搭档对疼痛的忍耐度很高，曾经出任务断腿断手断肋骨都不见他吭一声。对方多狼狈的模样他都见过，但是像今天这样，脆弱到似乎马上就要四分五裂的样子他还真没见过。
就好像童话故事中正在变成泡沫消失的小美人鱼一样。
身材高挑的男人单膝跪在浴缸前，沉默地注视着美丽人鱼被疼痛所折磨。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嘲笑对方，也没有上前想要帮助人鱼缓解痛苦。他只是就这么看着，看着对方颤抖着身体将疼痛咽下，重新恢复成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中原中也。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看死了。”
有些疲惫地眨眨眼，中原中也将自己往水中沉了沉，让水源缓解身体与精神的疲惫。
以前他觉得人鱼的身份很麻烦，现在却觉得还好他本身是条人鱼。这样才能在失去了重力之后还能有足够的依仗，不至于落入任人宰割的地步。
“唔，滑溜溜的小矮鱼在说什么呢，我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
有些疑惑地歪歪脑袋，太宰治脸上一派无辜，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眼，中原中也从善如流地更改了话题，“那我们来说说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吧，什么时候太宰治也这么乐于助人了？”
“”
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等中原中也有些不耐烦地瞪过来时太宰治才回答道：“我还想问呢，中也为什么会从天而降还一副快死掉的样子？要不是我把你拖回来，你真的要翻肚皮了哦。”
太宰治本以为人鱼中也会回避这个问题，但对方竟然一点隐瞒都没有，直接就说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开污浊控制不住了呗。不过我原本以为会死呢，没想到竟然掉到了平行世界，还见到了第二条青花鱼，真是扫兴。”
“开污浊不告诉那边的太宰？”
“把坟刨开对着腐烂的尸体说吗？我还没那么变态。”
“纳尼？！那边的太宰竟然比我先一步达成了人生理想？可恶，好羡慕。”
“啊是啊，据说混蛋首领死的时候可幸福了，跳下去的瞬间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呢。所以我建议你也不要入水了，随便找个楼跳就能跟他一样实现多年夙愿。”
“首领？”
太宰治傻乎乎地重复一句，聪明的脑袋瓜子在这一刻好像宕机了一样，能接收信息却无法理解。
中原中也又往水中滑了一点，语调变得懒洋洋，“我没说吗，那家伙是港口黑手党的boss。啊不对，应该是前boss，毕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森先生呢？你可别说那个‘我’是作为正统继承人上位的，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他摆出一个作呕的表情，充分表达了自己对某个人的嫌弃之情。
“森先生？”
这回换成中原中也露出疑惑的神情了，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在记忆里翻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个人的信息。
“你是指前前代boss森鸥外森先生？他在我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就卸任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听说是被太宰那家伙篡位了，那样的话应该是死了吧，太宰可不会留下那么大一个威胁。”
他眼底的漠然是那么真实，真实到太宰治不管怎么分析都得不出第二个结论。
机械地扯起一抹笑容，太宰治喃喃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太糟糕了。
中原中也一看就知道眼前这家伙心中的黑泥又开始翻涌，但他懒得去管。献祭、穿越以及刚刚的能力失控消耗了他太多精力，现在实在没精神再去思考。
“情报收集够了就从我眼前消失，顺便把门带上，我要休息。”
他指使得理所当然，搞得太宰治差点以为这是对方的家而不是自己的家。
他本想说点什么反驳回去，但眼前的人鱼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沉入水中不再动弹，胸口的起伏变得平缓而规律，短短几秒钟就陷入了睡眠。
太宰治：“”
盯着人看了几秒，到底还是太宰妥协了。
将所有思虑隐藏在温和的假面之下，他转身离开了狭小的浴室，将空间留给水中的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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