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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里开门


  “别是躲在那几个小蹄子屋里了吧?她们惯会勾引的。”相嫣放下针线,带着春鱼,去几个奴婢房里查了一番。

  奴婢房里没有。

  西厢房也是空荡荡的。

  果然去了外头就没回来。

  不知又被什么拌住了脚。

  待夜半,就听到前院门口有车马声,像是郭铴的随从回来了。

  平素郭铴跟他们形影不离,随从回来了,本以为郭铴也会回来。

  却等了个空。

  春鱼去门上问了一趟,果然是郭铴还没有回来。

  “把他的随从叫过来。”相嫣压着性子。

  随从跪在相嫣门外。相嫣问他“王爷呢。”

  一开始随从支支吾吾,架不住相嫣逼问,只好说出了郭铴的下落。

  “不然,姑娘先睡吧。”春鱼伺候着。

  相嫣扔了个茶壶,又摔了两个茶碗,叫外头的备马,又叫随从领路,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轻车熟路。

  拐了约有三四个巷子,又奔着长街走上一碗面的功夫,便到了。

  也不难找,何况招牌那么显眼。

  是青楼。

  雪大。

  夜深。

  青楼已经落锁。唯有门口竿子上的红灯笼发出幽幽的光。

  拍门声惊醒了青楼里的人,就有不耐烦的声音传进来。

  “哪个该死的,半夜不让人睡觉,活腻了?”

  “敲这么急,老鸨子……出去看看。”

  “各位爷只管安心睡觉,保准无事。”老鸨子心里骂着祖宗十八代的坟上冒黑烟的东西半夜敲老娘的门,勉强去开了门,见一位贵妇立于门口,穿戴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夫人,身后又是丫鬟又是婆子的,倒挺气派,便也不敢很凶,只问:“夫人找谁?”

  “什么夫人,狗眼瞎了。”春鱼一掌扒拉开老鸨就要往里进:“这是我们王妃。你们……你们勾引王爷在青楼留宿,是不想开下去了,还是不想要人头了?”

  宣国官员禁止眠花宿柳。

  郭铴是皇子,皇帝更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相嫣、春鱼才这么硬的底气来此找人。

  “王妃驾临,真是……奴婢走了眼了,王妃进来坐?”

  相嫣冷着脸。一动不动,这种地方,她怕脏了鞋。

  “奴婢这就去叫王爷。”老鸨子哈着腰往楼上跑,就见她拍开二楼正中的一扇门,接着那扇门里灯就亮了。

  然后就看见老鸨子爬着出来,退到门口委屈巴巴的:“王爷,不是奴婢要扫王爷的兴,是……外头王妃来要人了。王爷什么时候来,奴婢都求之不得,可王妃看上去有了身孕,天又这样冷,王妃又不肯进来略坐,万一王妃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若相嫣有什么闪失,皇帝自然不会治郭铴的罪,只会拿这个老鸨子开刀。

  郭铴似乎不想起来,闷嚷一声:“告诉她,让她回去睡,别等着了。”

  老鸨子飞奔下来,又跪着给相嫣回了话。

  不料相嫣直接跪在青楼门口,那么厚的积雪她就跪了下去:“请王爷爱惜身子。”

  跪在那里,坚如磐石。

  任老鸨子怎么求,她都不起来。

  有孕之身这样跪着,非同小可。

  老鸨子又奔回去,冒着一脚被郭铴踢飞的风险跪求郭铴赶紧回王府去:“王妃苦苦跪在那里,看在孩子的份上,王爷回吧。”

  郭铴不起身,老鸨子就隔一会儿喊上一嗓子。

  楼上楼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都醒了,纷纷开门瞧看。

  “王妃找王爷都找到这里来了?听说王妃还有了身孕,可是最近刚成亲的鲁王吗?刚成亲怎么王妃就有了身孕了?”

  “王爷跟王妃关系似乎不怎么融洽,才成亲几日,怎么就夜宿青楼?”

  就见郭铴从房里出来,浑厚的身子挤的门叫了一声,郭铴背后,一个穿着肚兜围着狐狸毛衫子的女人一面给他理衣裳一面撒着娇。

  郭铴像一阵风从相嫣身边旋过,随即进了马车里。

  二楼的女子,抚着胸口意犹未尽的看着相嫣。

  相嫣由春鱼搀扶着起来,跪太久了,腿有些酸麻,站不稳,差点又跪回去。

  青楼之行,相嫣有自己的盘算。

  合妃本就看她不顺眼,嫌弃她不知检点,嫌弃她家世一般又不是嫡女,如果郭铴夜宿青楼的事传出去,合妃恐怕还要怪她不知劝导夫君,或是不贤惠惹得夫君生厌宁肯睡在外头。

  这样的罪名,她担不起。

  这样来接郭铴回去,虽然郭铴不高兴,到底她会落一个好些的名声,若合妃问及,她也有话应对。

  一路无话。

  直到回了房,房中摔破的茶壶茶碗碎片已经被婢女给捡好了,如今新换了一套,又装了热水摆了上去。

  虽已夜深,相嫣却还是从柜里拿出茶叶,装了一些在茶碗里,续上热水,亲手捧给郭铴喝:“王爷该渴了吧,喝了这盏茶,就睡吧。”

  郭铴一抬手就给茶碗碰碎在地上。

  烧水婢女赶紧去捡碎片。

  心中还嘀咕这一晚是怎么了。

  前脚王妃刚扔了壶。

  后脚王爷就扔了碗。

  郭铴脸色不对,相嫣只得耐着性子哄着:“王爷回来就好,烟花之地,留宿在那里,恐于王爷名声有损。”

  “你们出去。”郭铴吼了一声。

  他块头大,力气大,声音也大。

  这样一嗓子喊出来,吓的几个婢女纷纷退了出去。

  春鱼有些担忧,想躲远一点站着,郭铴斜眼看着她:“你还不走,是不是想伺候我睡觉?”

  春鱼飞快奔出门外,又带上了房门。

  “你,去床上躺好。”郭铴指着相嫣。

  这么生硬的口气。

  相嫣不敢反驳,便挪去床边坐着。

  奔走了半夜,又怀着孩子,她精力不济,有些困了,打了一个哈欠。

  郭铴缓缓脱去他的衣衫,一件一件丢在地上。

  虽然他前胸后背脖颈之上还有别的女人留下的痕迹,可他愿意留宿在相嫣的卧房,这让相嫣松了口气。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只要他还在王妃房中睡,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相嫣拔下簪子挑了挑灯芯,灯芯一跳,房中亮了不少。

  “你……脱光了去床上。”郭铴光着身子指挥着。

  “王爷……”相嫣脸有些红了,毕竟是伺候过郭铴,也是轻车熟路的事。

  于是便自解了衣裳躺去床上。

  烛火很亮。

  相嫣很白。

  明晃晃的烛火里,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只是胳膊和腿依然纤细,竟无一点儿浮肿。论相貌,论身材,相嫣是不输的。

  “你果然还是那般轻浮,让你脱你就脱,你跟青楼的女子有什么区别?”郭铴冷笑了一声。

  这话让相嫣觉得屈辱,她伸手捂住了胸口,背过脸去。

  郭铴一脚上床,手里还握着他的腰带。

  他绫罗织就的腰带,金线为边,上头绣着狮子滚绣球,每一颗绣球上,都缀着一粒明珠。

  他把腰带放在相嫣腿上,顺着她的腿向上拉,一直拉到她胸口,又拉到她脖子里。

  真痒,像条蛇。

  那些明珠真凉,凉的刺骨。

  “王爷这是做什么?”

  “大半夜的,你去那里找我,可不是想了吗?我现在就满足你。”

  “王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你去叫我?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府中呆着,抛头露面,逼迫自己夫君回来跟你同床共枕,你如此渴望,我若不好好表现,岂不是有负于你?”

  郭铴说着,坐在相嫣腿上,他身子重,像块石头,压得相嫣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望着他:“王爷,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啪,啪……”一声接一声的脆响,郭铴的腰带抽打在相嫣的身上,她的胸口,她的腿上,每打一下,都痛得她皱眉,一开始,她还是喊叫的:“来人啊。”

  “你是要让奴婢们看看你不穿衣裳挨打的样子吗?”郭铴冷笑。

  相嫣忍了又忍,把话咽了下去。

  郭铴打的太疼了,相嫣感觉自己掉进了一片荆棘里,细小的荆棘扎满了她的身子,好疼啊,火辣辣的疼。

  她试图反抗,可她不是郭铴的对手,郭铴干脆用腰带把她的双手捆住,吊在床头,又端起床头的烛台,烛台倾斜,龙凤蜡烛烛油便滴下来,滴在相嫣雪白的腿上,滴在她起伏的胸口。

  相嫣的脸涨得通红。

  她再也忍不住疼,又开始一声接一声的叫:“来人啊,来人啊。”

  郭铴干脆捡起他的袜子抓成一个团塞进她嘴里,如此相嫣叫的再用力,却也只是呜呜咽咽,含糊不清。

  春鱼就守在门外。

  雪夜寂静,房内的一切她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后来,她紧张得揪着手帕靠在门上,可她始终不敢推门进去。

  西厢房的教训还在眼前。

  脸上的伤痕还在疼。

  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夜,不知是怎么过去的。

  春鱼蹲坐在门槛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死了,一群人在那里嚎丧,白布掀开,死的人又不是她,是相嫣,一脸伤痕,血次呼啦。

  “滚一边去。”有人踢了她一脚:“差点给爷拌倒。”

  是郭铴。

  他从相嫣房里出来了。

  天已大亮。

  似乎有些日头。

  王府房檐上的琉璃瓦闪着耀眼的光。

  春鱼推门进了房,因为夜里那个断断续续的梦,她心里跳得厉害,害怕相嫣真被折磨死了。

  出乎意料的是,相嫣已经独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了。

  脂粉上了,口脂涂了,眼眶里的青紫也好了一些。瞧着气色倒比昨日好多了。

  团花掐腰小袄相嫣已经穿好,梳了追月髻,斜插着玳瑁红叶金簪,一对儿暗黄色的珍珠耳环在她耳朵上,摇曳生姿。

  镜中的相嫣,还是唇红齿白顾盼生辉的,那一双手,嫩的跟水葱一样。

  见春鱼鬼鬼祟祟的进来,相嫣还主动跟她说话:“今日三朝回门,伺候洗脸的婢女说你在外头睡了一夜,都这个时辰了,快来看看我的脂粉擦的怎么样。”

  语气轻松,就跟平素一样。

  一时间春鱼只当昨夜那一切皆是梦境。

  相嫣被打也是她的幻觉。



  她给相嫣描了眉,又给她的簪子往头发里按了按。有些恍惚。

  厨房的婆子端了银耳羹进来,又用木盘端了十来样配菜,郭铴进来房里吃早饭,相嫣还主动给他盛了银耳羹,郭铴一口气喝尽了,也给相嫣盛了一碗:“王妃辛苦了,怀着孩子要多吃,银耳羹喝了,菜也要吃些,然后我就跟你回相家去,三朝回门应带的礼,我已经让下人预备上了。”

  相嫣拿勺子搅着银耳羹,又放下勺子:“我不想喝,闻着太甜了。”

  春鱼心一揪。

  害怕郭铴说相嫣没事找事,到时候又是一通生气。

  如今郭铴打女人,可不分初一十五。

  “你们怎么伺候的?记不住王妃的口味吗?去,换点少糖的银耳羹来。”郭铴嘱咐婆子,并耐心的坐在一旁,撸起衣袖,亲自给相嫣剥核桃:“多吃点这个,对小孩好,以后生的孩子聪明,我娘怀我的时候,就不乐意吃这东西,你看我现在蠢的。还老惹王妃你生气,你可大人不计小人过吧?”郭铴把剥好的核桃放进相嫣嘴里,又细心的给她揩揩嘴角。

  这画面。

  有点迷。

  郭铴对相嫣,似乎又回到当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时光。

  甚至,比那时候还要贴心。

  春鱼恍惚了,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梦是幻。

  直到厨房的婆子新制了银耳羹端上来,春鱼盛了一碗端给相嫣,相嫣伸手接的时候,胳膊一伸,露出一段手腕来,手腕上都是瘀痕,就像一条条红黑的虫子趴在她手腕上,缠成一圈,跟镯子一样。

  春鱼心里一咯噔才最终明白。

  夜里的一切都不是梦。

  原来夜里相嫣真的挨了打。

  可为什么一早起来,二人又是相敬如宾的模样?夫妻和睦,恩爱不离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反而春鱼在一旁伺候着,像是个多余的人。

  三朝回门的东西装了满满一马车。

  郭铴亲扶了相嫣的胳膊,生怕雪天路滑会让相嫣闪了脚。

  王府台阶上,相嫣给郭铴正了正衣领,一脸柔情。

  未等下人把脚凳搬出来,郭铴已经抱起相嫣,轻轻的把她放在马车上,又嘱咐赶车的下人:“慢一点,稳一点,王妃的身子不容一点儿闪失。”

  郭铴骑马走在前头,相嫣的马车跟在后面,拉礼品的马车在最后,一行人欢天喜地的就往相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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