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乌司奴，在四皇子府的客房里悠悠转醒。
醒来就听到外面十分热闹。
“乌司，你醒啦。”坐在一旁打瞌睡的桃夭夭见乌司奴醒来，十分欣喜。
但乌司奴可不欣喜。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在自己半个身子探出去呕吐的时候，背后一只手轻轻用了点力，自己就掉进水里了。
桃金娘坐在对面，桃夭夭坐在旁面，从距离来讲，桃夭夭做这件事的可能更大。
“你明知我不会水，还故意推我下去是什么意思？”乌司奴坐在床边，十分生气。
桃夭夭一惊，她很轻的推了一把，本以为乌司奴感觉不到的。
桃夭夭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手里拽着衣袖摩挲着。
当然乌司奴也不是傻的，此刻与她闹僵对自己并没有好处：“我知道，你是想替我拍背结果劲儿使大了是不是？”
乌司奴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桃夭夭赶紧借台阶下来：“对啊对啊，没想到劲儿使大了。”
乌司奴被外面的吵杂声音吸引：“外面为何这么热闹？”
桃夭夭拿来管家放干净衣服递给乌司奴。
“当然是因为桃娘子在献乐啊。这些人啊，只要听说有桃娘子在，哪怕冒着大雨也要看看的。”桃夭夭十分自豪的说道。
冒着雨？
乌司奴这才发现，外面人群和乐器的吵杂声盖过了雨声。
又想起桃金娘刚跳进河里救自己上来，这又冒着雨献乐。匆匆穿好衣服出门看。
客房就在花园边上，透过高矮不一的花草树木，乌司奴真的看到桃金娘坐在雨里弹着琵琶。
即便是乌司奴再傻，也发现有些奇怪。
连皇后寿宴都可以拒绝不去的桃金娘，为何冒这么大雨也要赴宴四皇子的邀约？
只是站了一会儿，乌司奴就觉得有些冷了，也不知道桃金娘坐在雨里冷不冷。
“夭夭，你去让人弄一盅姜茶来。”乌司奴眼睛就没离开过桃金娘，却吩咐桃夭夭去做事。
“好。”桃夭夭十分听话。
走出去几步路又忽然发现不对：“不对啊，为什么是我去？”
桃夭夭本想和乌司奴理论一番，但看到乌司奴眉头紧皱，又作罢。
乌司奴不自觉地转着手里的伞柄，在台下一众人里，看到一个众星捧月的男子，剑眉横指，鼻梁高耸，棱角分明，一袭青衣上绣着暗纹，身后的仆人打着一顶巨大的伞，愣是让四皇子在这么大的雨里连衣摆都没有湿。
乌司奴看着雨里的桃金娘，十分怜惜，桃夭夭端来了姜茶放在乌司奴方才睡的客房里，俩人又听桃金娘弹完了两首曲子才等到她下场。
“桃娘子，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吧。”夭夭接过桃金娘的琵琶，乌司奴将自己的伞整个倾向桃金娘。
“夭夭，琵琶出府就可以扔了。”桃金娘浑身都湿透了，却依然笑着，转头又问乌司奴，“你没事吧？”
姜茶温热正好。
“今日若非急着救你，这场宴会桃娘子大可不参加的。”桃夭夭一边擦干桃金娘的头发，一边抱怨道。
“今日若非你体贴的一掌，桃娘子也大可不参加宴会的。”乌司奴顶嘴回去，但心里已很感动，桃金娘救她于水里，又救她于王府。
桃夭夭吃闷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瞪了一眼乌司奴。
“雨小了，夭夭，备马车吧。”桃金娘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把桃夭夭支开。
看着桃夭夭离开，乌司奴想问好多问题，但又觉得与自己无关，问就显得很多余。
桃金娘看了看乌司奴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乌司奴有很多话要问。
“今日的确是因为着急救你，所以不得不登台弹了几曲。若换作平日，这么大的雨，就是皇上寿辰我也不会去的。”桃金娘正好喝完姜茶，抬头看着乌司奴。
一瞬间，乌司奴只感觉雨声小了，外面宴会的嘈杂声也听不到了，只看到眼前的桃金娘，即便被雨淋湿了妆发，可眉眼依然楚楚动人，清澈的眼底，倒映着乌司奴慌张的模样。
乌司奴轻咳一声转过头去看着门外：“今日的确应该谢谢桃娘子，否则我就要葬在这河水之中了。”
桃金娘笑了笑，虽然话说的不情不愿，但好像还是欣喜的，从没有这种欣喜的感觉。
王府的管家正要敲门，却看到屋里的人都看着自己，也就免去了一道礼数。
“桃娘子，这是四皇子一早就命小人备好的干衣服。”管家低着头，语气却不卑不亢。
乌司奴十分有眼色地接过衣服：“谢四皇子关心。”
湿哒哒的衣服穿着的确不舒服，桃金娘也有意要换了干衣服，只是这客房小，乌司奴只能背过身去，给桃金娘腾出一些空间。
“桃娘子，马车备好了！”桃夭夭咋咋呼呼的进来，乌司奴担心桃金娘还没换好衣服就转头去看，正巧看到桃金娘后背上几条错综的伤疤。
这样的后背，乌司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自己后背上就是这样的伤疤。
可是桃金娘，百姓眼中如月亮一般的存在，为何也有这样的伤疤？
桃金娘换好衣服，拿上来时带的一些东西，三人又匆匆离开。乌司奴的疑惑就只好攒在心里。
上马车时，乌司奴又回头看了看四皇子府，灰白的外墙，一掌厚的杏木府门，乌黑的牌匾上刻着烫金的两个大字——炙府，唯一有颜色的是吊顶挂着的红灯笼，看材质应该和青桃舍不相上下。
这几天已经看惯了泽国到处五颜六色的屋舍，乍一看这样的地方，还以为是什么停尸房，乌司奴都快忘记，那个自己深恶痛绝的桑皇宫，正是这样灰白死气沉沉的宫墙。
返程的路上，桃金娘挑了一艘大船，虽然感觉没那么颠簸，但是乌司奴依然晕船了。
连着一天晕了两次船的后果就是，乌司奴此刻躺在床上，连床都感觉在晃。
“桃娘子，乌司还睡着，要不要喊他起来吃点东西？”桃夭夭轻轻扣了扣乌司奴的门，没有回应，这才来和桃金娘禀告。
桃金娘泡了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看着桃夭夭手里的糕点，稍加思索：“没事儿，晕船的人缓缓就好了，让人别去打扰她。你下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也没见你吃些东西。”
桃夭夭憨憨一笑，只有桃金娘才能注意到自己冷不冷、饿不饿、难不难过，像从前那样。
“桃娘子，以往也有这样的人，我们不都是要么暴打一顿要么剁他一根手指头放他走，为何乌司，您偏偏……”呆了一整天也没来得及说的疑惑，桃夭夭终于问出来了。
桃金娘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受到了惊吓：“她和别人不一样。”
但桃金娘没说，到底哪里不一样。
桃夭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桃金娘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就小声退出去将门关上。
而门外，依然是闹闹哄哄的青桃舍。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桃金娘才有机会从泽炙给的干衣服内衬里撕下信。
进展顺利，开销颇大，需黄金一百两。
桃金娘看着短短一句话，眯着的眼睛里，露出狡黠的光。
人如其名，四皇子泽炙，野心像火焰一样燃烧，区区四皇子的身份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他想要得到更多东西，比如，皇位。
只是众所周知的四皇子，是泽皇的子嗣中最纨绔的一个，不学无术、贪财好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所有说得出口的骂人的话，都能套在四皇子身上。就连百姓们教育私塾的孩童时，也都要以四皇子为例——“你若不学些知识，长大了也只能变成像四皇子一样的败类”。
谁又能知道，这些不过是泽炙的挡箭牌，越弱就越不被发现。
而泽炙与桃金娘的交易，还要从桃金娘垂髫时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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