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生（上）
凰九音感觉自己好似身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又像是漂浮在冰冷的水里。
她的意识一片模糊，眼前、耳边都闪过些什么，但消逝得太快，像风一样。
她感受到自己随着水流缓慢地向不知何处的地方飘去，她恍恍惚惚地想：
我这是……死了吗？
真是太可笑了，之前还在嘲笑守兀不要被天雷劈死，结果反是她先被劈死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自己的死法，唯独没有想过以这样的方式草草退场，也从没有想过，身边最亲近的人会背叛自己。
最亲近……？算亲近吗？
究其一生，她都在追逐那个玄妙的境界，没日没夜地、拼了命地去修炼。
除了修炼外，在她两百年的时光里，居然再找不出其他她做过的事来了，风满楼在她眼里，也不过是稍微熟悉的人罢了。
眼前突然一道金光刺入，凰九音的意识跟着清晰起来。
她看见眼前有无数记忆流过，有她今生作为天妖的，亦有她前世作为人类的。
那些属于人类的记忆逐渐放大，最终钻入了她的脑海，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凰九音品味着那些遥远的、快乐的、无忧无虑的记忆，不知不觉竟落下泪来。
她作为凰九音的一生，不算是遗憾，因为她实力超然；也是遗憾，因为她除了修炼，一无所获。
如果……
“小姐？小姐？”
耳畔有少女在低低地叫着什么，声音婉转，宛如百灵歌唱。
凰九音脑海内一片混沌，根本听不清，她耳边仿佛还有那雷声隆隆作响。
“小姐，该喝药啦，不然汤药就要凉了！”
凰九音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床边的少女被她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凰九音看向那少女，眼神凌厉。
少女被她的眼神吓到，几乎要哭出来：“小姐……奴婢叫您小姐啊。”
凰九音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颤抖着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并不如何柔嫩的手，虽然手指修长，却有些粗糙。
不像是一双属于“小姐”的手。
但无论如何，她是重生了！
她的眼中不由浮现出一丝感慨之意，多谢上天垂怜，让她有了再活一次的机会……虽然风满楼那一剑害她就此陨落，但……罢了，那本就是她欠他的。
只希望此生不要再见了。
“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凰九音敛去感慨的神色，问。
少女呆呆答道：“现在是……天晟九年三月。”
凰九音摇头，“我是问大陆历。”
玄洲上有国家名为南楚，国家的年号可能没几年就要变换，大陆历却是不会变的，修道之人只认大陆历。
少女努力思索了一下，道：“今年……大概是大陆历一千三百五十六年。”
一千三百五十六！
凰九音眼里浮现出一丝怅然，居然已经过了十年了。不知这十年内，玄洲又有了怎样的变化。
“小姐……您今日怎么怪怪的？”少女怯怯地看着她。
凰九音没有理会她，自顾自下了床，脚步轻快地走到窗边，她推开窗一看，窗外是个有些简陋的小院。
“我叫什么？”凰九音开门见山问。
少女有如雷劈，愣在原地。
凰九音仔细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情况，虚弱异常，且没什么力气，原主或许是因为什么病而过世了。
“我不是病了吗？脑子大概是被烧出问题了。”凰九音道。
少女眼眶一红，扑到凰九音脚边，就这么抽噎起来。
凰九音最怕别人哭，她蹲下身，抬起少女的下巴，无奈地问：“好端端地，哭什么？”
“小姐前些日子失足落水……回来后就高热不止……夫人只说是小问题，让大夫随便开了几副汤药……昨夜小姐身上没那么热了，奴婢以为是那药见效了，可是奴婢不知道会这样啊！”少女哽咽道。
凰九音听得头疼，这都哪跟哪啊，她只在乎她现在叫什么，你整这么多前情提要干什么。
她在黑暗中沉浮的那些时日，前前生种种皆是清晰起来，那些尘封许久的现代化词语突然涌上心头。
凰九音竟有些庆幸，前世她醉心于修炼，活得像个工具人，感情也绝不会在人前轻易外露，如今上天又赐予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享受生活，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玉摇光！”
凰九音正在感慨，冷不防听见一道娇娇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这倒是让凰九音知道她现在叫什么了。
凰九音回过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锦衣少女，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但她那俏丽如花的容貌已经绽放出了光华。
“看我做什么？”那少女见凰九音直直地盯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
“二小姐……大小姐她刚刚才清醒！”凰九音身边的丫鬟连忙爬起来朝锦衣少女行礼。
锦衣少女轻蔑一笑，“大姐姐真是身娇体弱，落了个水就要死要活了呢。不过今日既好了，合该去祖母那里请安，大姐姐便与我一起去吧。”
凰九音听了她的话，沉默了。
她怎么觉得，现在这个情形，不太像是在修真世界，而是在宅斗文里？
“傻站着做什么？”锦衣少女不耐烦道，“映翠，还不给我大姐姐梳洗打扮。”
名叫映翠的丫鬟连忙应了，“是，二小姐。”
锦衣少女这才哼了一声，“快一点，可别让祖母等急了。”说完便离开了。
映翠看向凰九音，“小姐……”
凰九音道：“替我梳洗打扮吧。”
映翠便扶着凰九音坐到了铜镜前，镜中映出少女憔悴的容颜，虽然憔悴，却掩盖不住那夺目的美丽。
凰九音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有些惊讶。
“她叫什么？”凰九音一边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灵力一边问。
“二小姐叫玉琳琅。”映翠低声道。
凰九音哦了一声，“她不知道夫人想杀我？”
这个夫人十有八九不是玉摇光的亲娘。
映翠手里的梳子差点掉下来，她连忙握紧了木梳，颤声道：“二小姐……的确只是不喜欢小姐……但小姐……这种话……”
“知道了。”凰九音懒懒应了，“你放心，这种话，我自己知道了便不会乱说的。”
映翠这才放下心来。
凰九音一边任映翠摆弄自己一边盘算，她刚刚探查过了这具身体，饶是以她炼虚境的实力，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身体修炼天赋极佳，灵根居然是仙品的火灵根！
要知道灵根分为杂灵根、凡品灵根、真品灵根、上品灵根和仙品灵根五种，其中仙品灵根几乎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她当时也不过是上品灵根而已！
虽然身体素质太差，但这也无法掩盖这具身体修炼天赋极佳的事实，她绝不会任由这样好的资质平白浪费。
“这是什么地方？”凰九音定了定神，开口问。
映翠道：“这里是晋阳城。”
晋阳……
凰九音微眯起眼，晋阳是南楚都城，她记得……各地宗门每隔几年都会来都城选拔有资质的弟子，就不知道那选拔大会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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