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章厨娘（一更）
雅间的门被人扣响，之后被推开，张午端着盘子恭顺的送进来。
枣泥蛋糕才刚出炉，香气仍旧在不断的散发，拿进雅间的刹那，那香味就让里头的两个人为之一震。
“这是？”
司马信的眼睛顿时亮起来，目光灼灼看向张午手中的盘子。
“友善，你这里可是藏了大厨啊！”
这等香味，他之前吃过的任何一次糕点都不曾有。
廖友善也是惊讶，他吃过叶菀做的所有糕点，却从来没有一种是这样香味浓郁的。
嗯？不对！
之前的糕点都不是这种香气。
廖友善恍然明白，这必定是叶菀做出来的新品种的糕点。
顿时，心情复杂感慨：这个叶菀的丫头，可真是浑身藏着宝啊！
不说其他，单就是这做糕点这一块，这个小丫头，都让人挖不尽。
“大人，东家，叶厨说请二位趁热吃，味道更好。”张午尽了自己的本分，又退了出去。
司马信有些迫不及待，拿过摆在盘子边的木质小勺子，舀出来一块。
入口的绵软顺滑，当中带着浓郁的属于红枣的香甜，细嚼之后，里头有干果和红枣的颗粒，因为烘烤过后的微微焦香干脆，直接就让这蛋糕的口感变得立体丰富起来。
“友善，你也吃，这味道实在是极好。”
司马信第一次这样毫不吝啬的夸奖，是廖友善没见过的。
司马信爱食，尤其爱各种小吃类，这一点和他差不多。但是见过那么多世面的司马大人竟然在一块小小糕点前有些失态，却是廖友善从未见过。
“我也来尝尝。”
怀着好奇和不解，也同样是被勾起了馋虫，廖友善的勺子伸向了其中一块蛋糕。
自此，两个人眼里的目光撞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和满足。
“友善，我是客，这三块给我。”司马信将盘子中的四分之三划到了自己这边，只留下一小块给廖友善。厨房廖友善吃了不过瘾，却也不好跟城主大人抢食。
无奈之下，叫了张午进来，询问糕点是否还有多的。
“我问问叶姑娘。”
张午惊讶，转而走了出去。
叶菀被告知要去再拿些蛋糕时，是激动的。
她知道，她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
急匆匆的返回厨房，在张海川的口中抢下烤盘。
“舅舅……”望着烤盘里去了一半的枣泥蛋糕，叶菀无语了，“我离开时明明还有许多的。”
这才多少工夫啊，怎么就吃的这么快！
张海川吃的意犹未尽，但是听说城主大人还要，他只能默默忍了。
“那什么，小菀啊，这糕点太好吃了，一吃就停不下来。”
叶菀笑意满满，“那行，我送完了回来，再给舅舅你烤一盘。”
叶菀将烤盘里的蛋糕又切出来三小块，每一块都切的不是很大，差不多就是一块一口的样子。
她也没有再送上去，直接交给了在厨房门口等着的张午，转身回去继续烤蛋糕去了。
张午的蛋糕送上去，三块小的那么一丁点儿的小方块，让吃了才刚刚开胃的两人很是不满。
“怎么才这么一点？”
廖友善看向张午，有些斥责，“不是让你多拿一些上来！”
张午低头回答：“三爷，叶姑娘说剩下的糕点样子太难看，不适合拿上来招待贵客，她正在做下一盘。”
一害怕，叶厨也不叫了，直接张口就是叶姑娘。
司马信耳尖，抓住了字眼，当即露出兴味的表情，“友善，怎么还是个姑娘，该不会是……”
廖友善赶紧摆手，苦笑解释，“大人，可别开这等玩笑，那叶菀就是个小丫头，我这年纪一大把了，都可以当他叔了。”
廖友善今年二十有五，而叶菀不过十三，这整整大了十二年。
从见到叶菀的第一眼起，廖友善就当叶菀是小辈看待，哪会有那样的心思。
司马信更是震惊，“你说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做的这糕点？”
廖友善点头，“确实，那小丫头也不是我酒楼里的，是这榆县的一家糕点铺子里的糕点师傅，那店铺是她舅舅开的，我和他舅舅还算熟稔。”
司马信的好奇心更重起来。
要知道，这糕点师傅一项，并不比做菜大厨来的容易。
一般好的糕点师傅，那是从小跟着有名的厨子练出来的，而且为了增加名气，甚至会参加一些大的厨艺比赛，以扩大名气。之后，进入大城甚至是京城里的有名的酒楼，进行刻苦训练，以待最后扬名立万。
而如榆县这么个小县城里，竟然藏着这么一位年纪极小的大厨，司马信怎能不激动。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他府里可是就缺这么一位厨娘。
“友善，我这坐着也是乏了，不若起来松动下筋骨，那小丫头不是说再做糕点么，咱们下楼去看看。”
廖友善哪里敢说不，只能陪着城主大人下楼，朝着厨房走去。
刚走到厨房门口，司马信就止住了廖友善开口喊人，只站在那儿不作声，看着里头的人忙活。
“舅舅，这一盘快好了，等会儿先送上去，我这里还有些，咱们再烤一盘，就给舅舅你吃啊！”
叶菀将剩下的蛋糕糊搅拌这，防止黏在盆底，一面又观察着烤炉的烘烤情况。
张海川坐在灶台那里，完全的被柴火遮挡住视线，只能听到说话声。
“那成，小菀你慢慢来，大人吃的要紧，我没事。要是以后想吃了，你再给舅舅做呗！”
嬉笑的语气，带着些得意。
看，这是我外甥女，会做特别好吃的糕点，别人抢着吃的，他随时都能吃得到。
司马信直接从张海川的话里读出了话外音。
还别说，颇有些羡慕。
他得想个法子，把人挖去他府里，以后也能天天吃到好吃的糕点。
叶菀将烤好的蛋糕拿出来，转身摆在桌上，一抬头，和司马信的目光撞上。
男人略带灼热的目光紧紧盯在叶菀身上，以及，叶菀手中的烤盘。
稍一作想，叶菀就猜到，眼前这男人很可能就是晋城的城主大人。
但是没人介绍，叶菀权当不知道，冲着司马信微微点头，越过他的目光，看向廖友善。
“廖掌柜，你怎么下来了？”
叶菀笑眯眯的冲着廖友善说话，单纯的像个孩子。
廖友善感觉到自己身边这位的不爽气压，估摸着是没有人敢这么干，竟然会越了他而不打招呼？
廖友善无奈，尴尬的开口，“小菀丫头，这位是司马大人，今日的贵客，他吃的就是你刚做的糕点，味道不错，就想下来看看。”
“是吗？”叶菀冲着司马信笑，一脸感激，“那谢谢司马大人了，您喜欢就好。”
笑容里，单纯无害的，没有一丝图谋。
也没有过分的好奇，甚至都没有探究他的身份。
司马信有些吃瘪，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忽视了。但转念想到这小丫头的手艺，又忍下了。
“你就是叶菀？”司马信抬步走进厨房，站到了桌边，视线落在那刚出炉的蛋糕上。
忍住了想要动手去拿的渴望，一本正经的和叶菀说话。
两人一问一答，来来去去都是表面功夫，没一点是有关键性的，可饶是如此，却也让司马信吃惊。
这小丫头一点都不怕他啊！
还是说，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无知者无畏？
“司马大人，正好，这刚烤好的蛋糕，您再尝尝。”
叶菀给司马信切了一块，又转过去给廖友善递过去一块。
这一次，并没有什么盘子，叶菀是直接把蛋糕用手递过去的。
司马信有些迟疑，没去接，但是架不住香啊，最后忍了。
看似油腻腻的抓在手中，触手蓬松的很，他没怎么敢使力气，拿着就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吃。
又是一次惊艳，又是一场颠覆。
“竟是比之前一次更好吃！”
司马信惊讶不已，怎么都想不明白，不过一块小小糕点，怎么能有如此多的变化。
廖友善那边也是，吃着的心情那个复杂啊。
这叶菀丫头真会藏拙，有如此的手艺本事，何不一早就拿出来？
要是一早出手，那糕点铺子指不定火成什么样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幸好是叶菀藏拙，这才给了他有合作的机会。
一想到这糕点铺子自己占了三成股，廖友善吃着嘴角指不住的上扬，这么个大厨坐镇，以后赚钱银子都是哗哗的。
“廖掌柜，这糕点我也做好了，我店铺里还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既然廖友善也没讲明眼前男人的身份，她就权当不知道，完成任务，该功成身退了。
叶菀朝着张海川喊了声，准备舅甥俩离开。
司马信眼看着人要走了，赶紧喊住，“等等！”
“怎么了，司马大人？”叶菀扭头，仍旧是标准式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
司马信瞧着，觉得别扭，说不上哪里不舒服，但总觉得吧，这小丫头笑起来有些假。
“你这手艺是家传的？”司马信问叶菀。
叶菀却摇头，“游历的老先生教授的，偶然学到这么些，刚够吃饱饭。”
不是家传的？
司马信有些失望，却仍然不肯放弃，“我这里有个差事，你跟我去晋城，到我府上去做厨娘，我给你每个月十两银子，如何？”
司马信觉得自己这主意甚好。
一个月十两银子的出娘，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这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而且，晋城啊，哪个人不愿意去，那可是繁华的大城。
然而！
话一出口，除了叶菀维持着微笑的表情，其他人的表情都变了。廖友善的表情更是微妙，瞧着自己身边的城主大人，觉得……
嗯，可能有那么些蠢！
十两银子就想挖了叶菀去当厨娘？
呵呵，这怕不是一等一的笑话。
不说他送给叶菀的廖记酒楼的一成股，单单就是在张海川那个糕点铺子做厨子，那每个月赚的都不止这个数。
而且，据他所了解，这小丫头在糕点铺子也是有占股的，是张海川心疼自己外甥女给的。
具体多少不清楚，但是廖友善猜想，也不会太差了。
糕点铺子往后会发展，分店必定要开到晋城去，这铺子以后每年的红利，那就是哗哗的流水银。
叶菀是傻了才去城主府上做厨娘吧！
“咳咳。”廖友善轻咳一声，想笑又憋住，略微尴尬的冲着叶菀无声安慰。
转过身，拉了拉司马信的衣角，“大人，这个事情，不太好办。”
“怎么，嫌银子不够？”司马信倒没觉得叶菀是贪心，他觉得这手艺值得。
廖友善没办法，只好说了叶菀在糕点铺子占股的事情，“大人，她不可能会离开那铺子，那就是他们舅甥的根本。”
廖友善没说自己也参股的事情，怕司马信多想。
但是司马信何其聪明一个人，廖友善这么一提，他就猜到了，这叶菀的小丫头，每个月赚的极多，根本不屑他那十两银子一月的厨娘活计。
为此，有些遗憾。
他做不出来强行带人回去的事情，只能……作罢了。
叶菀跟着张海川离开廖记酒楼，走到大街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小菀，这城主大人是什么意思，他还想让你去做厨娘啊？”
张海川想起来刚才的场面就一个激灵，这要不是廖掌柜的帮忙开口解释，只怕外甥女就真的被带去晋城了。
那可如何是好！
叶菀却笑，“不会的，我看城主大人是个讲道理的人，即便没有廖掌柜为我解释，我也会说的。”
她有自己的经营规划，哪能随随便便为了一个人改变。
厨娘？
就是宫廷御厨，也不能让她动心。
“你又瞎说了，那城主大人要是一定要你去，你还能违抗了不成？”
张海川还是觉得不现实，当百姓的哪里都得过为官的，城主大人一句话，他们小老百姓，只有听话的份儿。
叶菀看着张海川有些担惊受怕的样子，自己心里所想就没再讲出来。
之前离开时，廖友善出来送了几步，和她说了会儿话。
一方面是感慨她的际遇，另一方面也委婉的提了司马信的行程，人城主大人是要在榆县做私访的，既然知道了她做糕点美味，那肯定会去糕点铺子里转悠。
叶菀自然是欢喜，得了城主大人的青睐，以后再晋城开分店时，说不定就是一个助力了。
“舅舅，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去，明儿接了姥爷过来！”
叶菀随着张海川回店里，看着自己舅舅剩下的没什么事情可做，就催人回去了。
于坤也跟着催，“海川哥，你赶紧的，明儿一早带叔上来，骆哥那边起的挺早，咱们早些去看病要紧。”
张海川这刚见过城主，一颗心飘忽不定的，又憋着不能到处去说，哪里是能静下来。
又被两人催着回家去，整个人都快毛躁了。
他觉得自己嘴唇都在哆嗦，快要爆发了。
“舅舅，你说的，这事情不能外传，憋住啊！”叶菀凑近张海川嘀咕一句。
张海川整个人就蔫儿了，半响点点头，“我这就回家去了，店里坤子看着点。”
于坤和叶菀欢快的挥手送人。
店铺关门，叶菀回家去。
一进家门就看到正在打闹叶蕊和叶孝礼。
她看着这画面就觉得温馨，就笑着走过去，这时候叶孝礼一个不慎倒在地上，叶菀顺手就把人扶起来了。
轻拍着弟弟身上的灰尘，问起两人在学堂里念书的情况。
“挺好的，先生讲的我都听的懂，和其他人玩的也好。”
说话的是叶蕊，她性子外向开朗，在女学中还挺吃的开的。
因为念书的缘故，叶菀怕两人孩子因为贫穷而被欺负或者自卑，直接就换了两人打补丁的衣服，两个人又是爱干净的，如此虽看着不是穿的绫罗富贵，却也干净清爽。
人干净，爱玩儿，花样多，这样的叶蕊人缘好一点儿也不奇怪。
倒是叶孝礼这边，叶菀还比较担心，“孝礼，你呢？你和你的那些朋友同窗们玩的如何？”
叶孝礼坐在小凳子上，闻声就摇头，“我不大和他们一起玩。”
“怎么？”叶菀一瞬担心起来，“是玩不到一起吗？他们……欺负你了？”
叶孝礼又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要念书，我喜欢念书，他们玩的时间太多了。而且，我还要去李先生那里做学问，我复习书本课业都来不及，一点都不想玩。”
叶孝礼露出一副大人的态度，眼中有嫌弃之色，“他们一点都不珍惜念书的机会，如此贪玩，迟早是要荒废学业的。”
“噗——”
叶菀被逗笑了，“孝礼，你这样子好像先生啊！”
“先生说了，好好念书好好学，明年二月有县试，李先生让我下场试试。”
叶孝礼说的一脸骄傲，他觉得他这样努力才不枉大姐送他去念书求学。
“大姐，等我县试过了，我就能参加府试，只要过了府试，我就是童生了。李先生说了，只要我取得童生的资格，就会教我更多的学识……”
叶孝礼坐在矮小的屋子里，满心畅想着自己的念书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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