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可怕的从不是出卖灵魂
1.
思绪飞逝，千池撑着身子坐起来，嘴角一抹血液在那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刺目。她轻轻勾起唇角苦笑，眼里一滴血泪滑落。
此时挂在我胳膊上的龙族女子眨巴眨巴灵动的大眼睛，食指指向千池。
“姐姐，她眼里那是什么啊？我怎么没有啊。”正说着，双手揉揉眼睛，又酝酿着使力憋着劲儿，想挤出滴眼泪来。
“真好，还不知道眼泪是什么！”阿璃长长舒了口气，嘴角含了笑，只是那笑在我看来冷了一些，苦了一些。仿佛对于女魃的故事，他比我更加感同身受一些……大概是理解的不同吧！
“眼泪？我会哭的啊！”那龙族女子烂漫的性子简直是令人羡慕。
“眼泪？呵呵呵呵呵，泪水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啊！”那蝴蝶翅膀被烧掉大半，早就不能飞行，扇动着余下的残羽跌跌撞撞摔进女魃的怀里，想要用自己身上仅剩的灵力为女魃疗伤……
“不要！”女魃想抓住它，却在最后一刻抓了一手蝴蝶幻灭的灰烬。
那蝶啊，最后一次化作那群会发光的蜉蝣，随风飘散，消失，殆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千池坐在石台之上笑出了声，她是真的在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鼻涕眼泪……
我们众人不语，显然是被她反常的举动震慑了！
“奶奶你看到了么……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为何如此依旧选择投胎转世呢？”
“奶奶……夜里冷，阿池夜里冷……阿池要依偎在你怀里……”
千池转身跳进水池，池水只淹没在她膝盖处，这个十六岁的女孩跛了一只脚，走起路来十分奇怪。哪怕是这样，千池依旧一步一步趟过池水，眼泪不知何时竟然变成晶莹剔透的正常颜色，犹如崩了弦的珍珠自眼里飘向空中，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奶奶……阿池冷……阿池想你……阿池想吃面条……阿池……”
千池最后一滴泪水滑落之际，她已经消失殆尽，只剩那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随风飘啊飘，飘啊飘，飘啊飘，在空中打了个转，缓缓落下……落进我的掌心。洞内瞬间退去燥热。
这一滴泪水又和普通的泪水不同，静静地躺在我手心，它仿佛琉璃一般的质地，剔透中又幻着不同寻常的光芒。我惊奇于它的不同寻常，也惊奇于它为何选中我……
“留着吧，既然选中了你，冥冥之中自有它的安排。”阿璃见我此时的不知所措，便替我下了决定。
听阿璃这么说了，我也就将这滴眼泪放进怀里，好好珍藏，兴许在什么时候就对我有什么帮助也说不定呢！
“我们……把千池的奶奶给埋了吧。”女魃已经没了，灼光跑过去看了看还在白玉床上的千池奶奶。这老人虽说是过世了，可面容却从未改变过。
灼光说：“落叶归根，是人过世，皆需要被埋进土里。”他见我们疑惑，又补充道：“人死，不过是黄土罢了，只有活着的人喜欢讲究说法不说法的。”
是的。在灼光看来，人死便是这一世的功德圆满，那就只是一副躯壳。活人只在乎埋在哪里子孙昌盛罢了。
“真是奇怪，我们凡人的生老病死，神仙不应该早就参透，为何还会在这里感叹？”
灼光说完就不再搭理我们，自顾淌着池水，跑去白玉床前拜了拜，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老人身上，他抱着千池奶奶的尸体走出来，一路不慌不忙地走出洞口，寻了处既面朝阳光又荫凉的地方放下奶奶。
我幻了把铁锹递给他：“呐，这个给你。”
于是我们其余三人就依了灼光的意思，把坑挖好。灼光又将自己盖在老人身上的外套好好裹紧，将其安葬好。
“身为太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您上路，也就这件外套给您裹了裹，凑合着吧……实在不行，我爹在下边呢，你下去找他借点……也行。”
“……”我们也不敢做声，这此时此景，本应是个严肃的事，灼光这么一说反倒是添了喜感，阿璃和那女子我是不知，反正我自己偷着乐了好一阵子。
想到这龙族女子，我倒是突然好奇：“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女子本是闷着头干活的，听我这么问，马上颠颠地跑来我这边：“我叫雪烟啊。”
“这天上地下唯有龙族可驭龙珠，想必是龙族中人。”阿璃端着铁锹，边挖边说。
“对啊，我是蓬莱龙族的小七公主。”说就说嘛，这雪烟又挂在我胳膊上，抖又抖不下来。
“那个，雪烟公主你从我胳膊上下来行么？”我实是有些尴尬，从没见过这号人物，仿佛挂件一般。
“我不，我喜欢姐姐嘛，姐姐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雪烟依旧死缠烂打地抱着我，任凭我甩来甩去……这情景也是滑稽，惹得身边另外俩人也笑出了声。
“你是属狗皮膏药的嘛？你下来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无奈，威逼不成只能利诱。
这雪烟俨然一个小孩子，扎着的双丫髻上，那两只蝴蝶一颤儿一颤儿的，煞是可爱！可爱归可爱，总粘着我倒是很让人烦闷得慌！这丫头从我身上下来，我借势往后面退了退，以免她再次做挂件。
“我叫堪堪，我是一只狸花猫，是我师父看我可怜，助我脱了猫身，也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偷偷瞄了一眼灼光，干咳了一声，又继续说：“我师傅呢，也是龙族的啊，就是南潭国君赫辰野。”
“赫辰野？不就是他！”雪烟摸不着头脑，指了指旁边埋头挖坟的灼光。
“也算是吧！”我又捡起刚才慌忙中扔了的铁锹，又继续帮忙填土。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他这个倒霉蛋儿啊。”雪烟上下打量着肉体凡胎的灼光。
“去去去！我可不是她师父，别乱认。”灼光犹如赶小鸡仔那般将雪烟推到我身边。
雪烟折了支花捏在手里，得意洋洋地踱着步子：“你就是赫辰野嘛！那时我还是个娃娃，我父王就在南潭定了这门亲事，说是我会嫁给南潭国君。”
“雪烟说的对，这事我也早有耳闻。”阿璃也接了话茬过去。
“喂！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孩子……”灼光一听有婚约，也是慌了神，铁锹也扔了，活又不干了。
雪烟忙跑到我面前，撒起娇来：“你少臭美了！谁说要嫁给你了，我才三百岁，你都是活了几千年几万年的老光棍儿了！放着玄阳神君那么好的……诶！我说你这倒霉蛋儿要干嘛？放我下来！”
雪烟还未说完，阿璃将她一把从我身上拽下来，拎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才放她下来。
“话这么多就说书去，你个小孩子女魃也杀了，没你什么事走就行了！”阿璃顺势咳嗽了几声，此时灼光已经把老人放进坑里，举起铁锹一铲一铲土将老人埋了。阿璃也就顺势帮了忙。
“玄阳……是谁啊……”我后知后觉，仿佛嗅到了师父的一点点……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什么事情。
“玄阳就是……”
“雪烟！”阿璃厉声呵斥，眉头微皱。雪烟许是吓到了，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阿璃察觉自己反应过激，也不好意思起来。
“玄阳……就是九天之上的玄阳圣母天尊，是为数不多的和女娲娘娘、伏羲大帝同一时期的天尊之一，在天界地位尊贵，我们这些阿猫阿狗不配议论的。”最后几句话，阿璃也是盯着正在埋土的灼光说的。
“哦。”那就奇了怪了，这又和南潭国君这类水君有什么关系？我还想着再问些什么的，见阿璃也不愿多说什么，也就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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