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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熟


嘉阳一高,自习课上。

        “小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真男人,一诺千金!”

        景辞回头瞪了眼闹哄哄的两人,冲他们比了个中指,随后认命地走到沈颂书面前,伸出脚尖踢了下他的腿:“沈颂书。”

        沈颂书抬起头,一双幽深的眼眸看着他。

        景辞摸了下鼻子,垂下眼睛,并不正视:“还记得小时候欠我一个愿望吧。”

        沈颂书闻言一愣,唇部线条紧绷着,慢半拍地点了头。

        小时候他不小心掉进水池,是景辞最早发现并救回了他。事后他表示感谢,承诺可以完成一个心愿。这些年两人距离渐渐远去,沈颂书以为他早已忘了这件事。

        景辞漂亮的眼睛难得闪躲,语气飘忽不定道:“……谈个恋爱。”

        沈颂书皱眉看着这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样子,一头雾水。两人几年也没说过多少话,只当这人逗他,没搭理,垂下眼睫,试图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继续研究起那道题。

        景辞有点拉不下脸,又踢了一下他,伸手就要拿走他那张即将做完的试卷:“喂。”

        “啪”地一声,沈颂书连手带试卷一起摁在桌上,皱眉不解,语气平淡地问:“你想干什么?”

        劲瘦有力的大手压着他的,许是拿笔太久,手掌表面多少有些灼热,惊得景辞心头颤了一下。他连忙将手抽出来,奈何他压得太牢,纹丝不动。

        景辞只好悻悻道:“你这不守信用啊,小时候白救你了。”

        沈颂书见他神色间带着坚持,手上力度松开,皱眉问:“你认真的?”

        景辞揉着手背,龇牙咧嘴道:“就三个月,行不行?”

        沈颂书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眼睛带着打量,若有所思,许久后他收回试卷,轻轻道了一句:“知道了。”

        景辞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顺,见沈颂书并不看他,以为高岭之花在害羞,当下心里起了异样。揉着手腕,笑着逗他:“知道什么了啊,沈同学?你话都说不清楚。”

        他一直都这个样,仗着一双水润润的含情眼,见着人就勾,说起话来软软的,偏偏声音里遍布戏谑逗弄,一点都不真心。沈颂书不惯着他,低头继续写试卷。

        景辞眼睛亮晶晶的,勾了下唇,哼着歌得意走了。

        他这一出在班里并未引起大反响。明天要开学摸底考试,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在认真准备,没人注意他这边。倒是景辞坐下后,后排闹哄哄的。

        一个焦躁的男声道:“操,你不是说你们关系不好吗?”

        另一个稍微温和的声音附和:“我怎么瞅着还行?”

        其他的内容也听不清,明明就三个人,可放在一起就是吵。

        刚熬了个大夜的唐青瑶忍不住了,隔空苦着脸转向后排,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说话,眼巴巴地祈求道:“小景,行行好,马上考试了,您老安静会,让我好好复习一会行么?”

        景辞看着唐青瑶一双熬肿了的熊猫眼,乐得不行:“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唐青瑶一听就知道他想干嘛,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哥,好哥哥,你等我考完试,想吃啥想喝啥,妹妹我全力满足您。您看成么?”

        景辞耸耸肩,他没意见。

        倒是旁边嗑瓜子的路晚笑道:“瑶妹,就他一份啊?”

        唐青瑶立刻回:“路哥放心,你们三人份一定管够!”

        纣王是商潮的外号,当初路晚问他名号,他道商潮,路晚半信不信回了句:“这名起的,我还纣王呢。”

        后来三个人玩着玩着关系就好了,这“纣王”的外号就算一锤定音了。

        路晚放下手里的瓜子,笑了,好似加油道:“得,你们好好复习吧,争取这回考个前两名,啊?”

        其实这是往唐青瑶心里戳刀子。

        自打唐青瑶来到嘉阳一高,无形中仿佛有一双手在操纵着她的成绩——考前连夜准备,考后捶胸叹气,任凭唐爸唐妈加多少油,她向来稳居第三,从不改变。

        第一和第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她至今没尝到过。

        想到这里,唐青瑶满眼怨念地看着她同桌——赵沐。

        此人从书中抬起头,扶了下镜框,满脸坚定:“路哥放心,我肯定是稳坐第二的,至于第一啊……”他边说边看向沈颂书,只见皙白长手握着笔淡定刷题,丝毫未受这场对话的影响,他只好叹气道:“第一她是永远没可能了。”

        唐青瑶狠狠踹了下赵沐,骂骂咧咧道:“滚,复你的习去。”

        赵沐当即嚎了一声,随后低声怼她,什么“好凶的小姑娘”、“我错了”、“行行行你肯定行”之类的打闹声不断传来。

        路晚热闹看够了,笑了两声:“得,学你们的吧。”随后扒拉出自己的课外小说,放在语文书中间挡着,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了起来。

        -

        上课铃响,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子抱着教案慢悠悠晃进来。

        此人正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徐大白。

        提到徐大白,整个嘉阳一高的师生就俩字——佩服。

        此人性格大大咧咧,做起事来让人觉得极不靠谱,当初要不是教育局长强推过来,校长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当时一班正好缺班主任,校长就将此人放到这个位置上。

        一班的情况比较特殊,班上学生呈两极分化现象。

        照理来说,一班是年级前四十名待的地方,但偏偏挡不住权势家庭安排孩子进来,于是就有了“年级前三十外加年级倒数十名”这样一个奇葩构成。

        任由前三十捧得再高,只要这倒数十人足够无底洞,一班就永远回不了优秀的尖子班。

        最后,向来争抢不断的香饽饽一班,因着那十个名额的缘故,沦为了谁也不愿教的一般般。

        不靠谱的徐大白正是此时空降。

        校长掐指一算,天时地利人和,大白和一班绝配。嘴上一边念叨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一边果断把人安排到了一班班主任的位置上。没等徐大白反应过来,校长就带着一众老师心满意足地走了。

        徐大白欣然接受。

        接管班级第一天,他就直接说了一番让学渣都大吃一惊的废话,照他的话来说,他不需要学生有多高的成绩,但必须考上本科。是名牌,还是一本二本,他一概不管。

        他说各位同学只要有个大学毕业证,能赚钱,不靠爸妈活下去,就够了。至于有的同学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那就得靠努力去争取更高的分数。

        一晃两年过去,在他的带领下,尊重每位同学,不搞分数歧视,成了默认的班规。

        班级氛围还挺好。

        这位老师拿捏学生很有一套。

        你看他表面上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背地里算的比谁都精明。大话、空话从来不说,但凡出口,一定稳稳拿捏。

        话说回来,明天就要考试了,徐大白叮嘱完大家注意事项,看向路晚,语重心长地说:“路晚,上次打赌你可输了,我提的要求就是——这次英语考及格,听见了吗?”

        徐大白对他提的要求并不难,路晚从小接触英语,国外不知去了多少趟,地道的口语说来就来。英语之所以常年不及格,只是他懒得读题。

        提到打赌这事,路晚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没脾气。

        当时路晚心血来潮,非要找徐大白打赌,作文拿满分算他赢,赢的奖励是以后上课睡觉别管他。

        徐大白欣然接受。

        路晚虽然是学渣,但语文就是有天赋,怎么写都是几近满分的状态,尤其是作文,老天爷赏饭吃,向来是范文。他自信得离谱,结果因为急着考完去打电动,导致一个没注意写错字,扣了一分。

        多标准的范文啊,可惜了。

        只听他蔫了吧唧地回了句:“嗻。”

        徐大白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就瞥见趴桌上不知是醒是睡的景辞,随后咳咳两声,放下杯子道:“景辞。”

        景辞慢悠悠地抬起头,就听他说:“我也不考虑你的字有多丑了,这回作文给我写满了,瞎掰也得够八百字,听见没?”

        景辞:“……”

        这位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班主任“调戏”他们几个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景辞也没当回事儿,烦躁地看了眼徐大白,语气发凉:“那我谢谢你?”

        徐大白憨憨笑道:“倒也不必。”

        哄笑声瞬间传遍整间教室。

        景辞的字丑,在班里是出了名的。

        当时徐大白刚来任教,还分不清班上学生都是谁。有次发试卷,拿着景辞的卷子生生认了一分钟,最后也没认出这俩字念什么,只好扔到一旁,直到最后一份试卷发完,问谁还没拿到卷子。

        被推醒的景辞缓缓举手。

        徐大白问:“你叫什么?”

        他慢悠悠地回:“景辞。”

        徐大白当场愣住,拿起卷子反复观看“姓名”一栏字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丝毫没看出和“景辞”两个字半点关系。

        最后他只好道:“我没来班里的时候,看着你们所有人的名字,就属‘景辞’两个字最好看也最好听,我瞅着你人长得也是个帅小伙,这字咋就这么——”

        一双漂亮的眉眼瞬间变成唰唰冷箭向他袭来,徐大白立刻改口:“——这么飘逸呢。你搁这写草书呢。”

        纣王第一个没忍住,哇哇大笑,笑得肚子疼。

        景辞事后也没记恨,毕竟人家说的是实话。

        再后来的两年时间里,徐大白偶尔心血来潮让他练字,景辞当他随口一说,他也随口一听,没放心里。

        景辞不以为然道:“字是没救了,你放弃治疗吧,写再多也没用。”

        徐大白还在挣扎:“我之前不是让你跟沈颂书学学练字吗?他的字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了,你多跟他学学,又不吃亏。”

        景辞下意识回了句:“不熟。”

        沈颂书隔空观望的眼睛开始变得幽深复杂、晦暗不明。

        察觉到那股灼热注视,景辞望过去,就见沈颂书眉间微微皱起,漆黑沉寂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里面藏着的某种情绪,正在酝酿成团,不知何时会爆发。

        景辞心想,高岭之花脾气还挺大。

        徐大白此时却说:“怎么就不熟了,这不是你哥吗。”

        班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情况。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沈颂书一直住在景辞家里,大约也有了小十年。按照年纪来讲,景辞是要叫一声“哥”的。只是两人之间说话不多,大家自认他们关系一般。

        景辞随口道:“行吧,我练练。”

        沈颂书抿着嘴收回视线。

        从侧脸望过去,浓密纤长的睫毛半阖,轮廓线条凌厉地绷紧,徒然生出一股孤寂感。

        景辞暗自咂舌,面上不动声色,只好又道:“我会多找沈颂书请教的。”

        徐大白点头,笑嘻嘻地说:“这样最好了。等这学期结束,我看看你进步得怎么样。”

        景辞边说边观察:“我哥教学,进步肯定快。”

        听到“我哥”两字后,紧绷的凌厉轮廓开始缓和,没了情绪干扰的沈颂书既矜持又漂亮。

        跟小时候一样,一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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