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白问挽冷不丁被他的大手一压，不由自主地低了低头，过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发现，谈海月好像在摸自己的头。
这种动作……似乎像是……像是……
白问挽灵光一闪，脑海中闪过谈烈闲的小狗表情——谈海月这个动作，就像是在摸亲弟弟的脑袋。
“那我就先走了，”谈海月收回手，“一会儿晚宴上见。”
这句话他是对所有人说的，可单独看向了白问挽。
而白问挽还沉浸在“谈海月竟然把他当做和谈烈闲一样的小孩子看”的震惊中，只呆呆地看着谈海月离开，休息室的门被秘书轻轻关上。
他这样的“殷殷目送”让白希岑莫名觉得刺眼。
白问挽回神转过身，“哥，对了，就是——”他和白希岑对视着，眼神确认白希岑是否已经按照他们俩商量好的“计划”做好了准备。
白希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白问挽放下心来，冲着白希岑扯起一个笑容。
白希岑正要回应他笑，可余光瞥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又抿了抿唇，默默攥紧了手掌。
“爸，容阿姨，一会儿见了谈老家主，多夸夸我啊。”白问挽说着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小口，享受地眯起了眼，“……刚刚一直在跳舞，都没顾得上喝水，这花茶挺香的。”
“你……”白征也看见了他无名指的戒指和胸前的胸针，这会儿走近他小心试探着想问他情况，可白问挽根本不给他机会，抿了几口花茶便把杯子放在了桌上，“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你们的问题，最好直接去问谈大少爷。”
他笑了笑，没有再理会这两个人，转而对白希岑道：“哥，我们去宴会厅吧，我刚刚从那边过来，那里好像很热闹。我还看到了个熟人，好像是上次在你办公室等你给他项目外包的那个，后来有一次他还求到了我这里，叫什么……刘？”
白希岑短暂地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是他。上一个项目他出了些纰漏，所以这次的项目不能再交给他。”
白问挽“诶”了一声，“你好严格。走嘛，我们去看看热闹。”
然后他就拉着白希岑往外走。
虽然白希岑心里觉得，白问挽说的这个“热闹”还不一定是谁想看谁，但白希岑行动上却也没有任何推辞的意思，兄弟二人就这么自然而和谐地出了休息室。
只留下了瘫坐在沙发里傻眼的白征和容姝面面相觑。
……
晚宴上，谈白两家单独包了有套间的大包厢，两家人落座，白问挽正要坐在白希岑身边，而谈海月的视线穿过整张桌子投射向他，实在是烫得他有些坐不下去，他只好又站起来，维持着笑容走向桌子尽头的谈海月。
“坐。”谈海月见他过来，终于满意，然后自然而然地为他拉开了椅子，俨然一副“好丈夫”的样子。
白问挽轻声道谢，和谈海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原来谈大少爷还是能演戏的……一点点吧。
白问挽再抬起头，就感觉自己背后汗毛一竖，笑容僵了一瞬——
谈老家主，谈建烨，还有那位一看就是非常在意儿子的女中豪杰，家主夫人，他们今晚也是盛装出席，现在正齐齐盯着自己，明晃晃地审视着，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犯了重罪的嫌疑犯人。
白问挽只好硬着头皮把视线迎过去，刚刚已经打过招呼，这会儿就不必站起来：“谈老家主，老夫人，我……”
可谈海月却突然在桌子下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的话。
白问挽和谈海月对视。
谈海月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和自己父母说话。
白问挽明白了，对着二老恭敬地笑笑，没继续开口。
谈海月的手依然攥着他的，白问挽觉得有些紧张。
但是过了很久，谈海月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白问挽只好凑近他的耳朵：“可以了吗……”
谈海月看着他。他琥珀色的眼睛藏在眉骨投下的阴影里，没有半点“可以”的意思。
无奈，白问挽只好当起了“独臂大侠”。
谈建烨一直盯着他俩紧贴在一起的胳膊看，终于，他冷哼了一声，拿起餐具，开始吃饭。
谈海月这才松开白问挽的手。
两人这才能用两只手吃饭。
在座的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晚宴上一开始都很沉默，大家很默契地保持着各自的频率，至于两位主角的这场婚姻……是这次晚宴上最不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晚宴后抓紧洽谈一下两家联姻后的商业合作。
没过多久，白征先按捺不住站了起来，端着红酒杯和容姝一起向谈家两位老人敬酒。
从这开始，晚宴才打破尴尬的沉默，逐渐热闹起来。
而白问挽端着红酒，走到白希岑身边，和他碰了一下杯。
他小声道：“哥？你确定万无一失了？”
白希岑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证明——他把自己杯中的一浅底红酒，一饮而尽。
容姝敏锐的视线看向这边，而白问挽则扶住了白希岑，惊讶道：“哥？你怎么了？喝醉了吗？”
容姝见状，绕过几个人，佯装关心孩子，几步走了过来：“希岑？这孩子不能喝酒还喝，可能是今晚太高兴了……问挽，把你大哥送到楼上房间。”
说完，她从丝绒手包里摸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房卡，递到白问挽手里。
白问挽接过，不动声色地装了起来，把白希岑扶向包厢门外。
而此时白征和谈建烨已经酒过三巡，两人回忆起了初出茅庐闯商界的年代，逐渐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谈海月看着自己母亲正在一旁照顾着，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而谈烈闲这孩子已经喝的开始过来抱他的大腿，刚刚被服务生扶下去了。
谈海月转身，跟着白问挽和白希岑出了包厢。
可当他出了包厢，却发现上楼方向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而正在他思考的时候，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谈海月转身，白问挽正站在他身后。
“你不是……”
“嘘——”白问挽拉过他的胳膊，示意他别说话，跟自己走。
谈海月不明所以，但白问挽的样子着实很灵动，他……无法拒绝。
白问挽拉着谈海月，直走到了宴会厅的侧门入口，这才停下。
“抱歉，”白问挽说，“我还有家事要处理，你能不能先在宴会厅等会我，我听里面乐团已经开始试奏了，有些人已经开始跳舞了，你可以先去找人跳一会儿，我保证会在舞会正式开始前回来。”
谈海月看着他认真拜托的神情，点了点头。
白问挽松了一口气——他暂时还不想让谈海月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嗯，单纯。
之前是不知情被美色迷惑到失策了，现在他可不能让谈家人觉得他是个有脑子的人。
一朵小白花，是最适合“谈家新夫人”的人设的。
“那你要在宴会厅等我。”白问挽走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谈海月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是很明白一件事。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和别人跳舞？
难道“合格”的“妻子”不应该是讨厌这一点的吗？
谈海月思考着。
看来，白问挽的“演技”还需要提高。他确信。
而当谈海月从侧门一个人进入宴会厅后，就没有一刻不处在包围中，生意场上的，董事会的，和谈家沾亲带故的，和谈家集团董事会沾亲带故的，而其中最多的，则是带着自己的千金过来介绍认识的。
其中最夸张的是谈家董事会的一个年轻董事，带着自己三个最大才十六岁的女儿来和谈海月寒暄，一一介绍她们就读的学校和拥有的技能。
他最小的小女儿才六岁，她睁着大眼睛穿着公主裙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在她视角里跟“巨人”没有区别的冷漠男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谈海月有点慌，蹲下来哄她，但他实在手足无措，只好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刚刚装婚戒的戒指盒，小姑娘一看这个漂亮的盒子就止住了哭声，两眼放光伸出了小手。
谈海月：“……”
“这个不……”
小姑娘又眼含热泪。
谈海月只好空着手站起来，想要默默远离他们一家。
然而小姑娘却抓住了他的裤腿，不让他走。
那位年轻的董事赶紧趁机道：“大少爷，别看她还小，但她的华尔兹跳得还不错，不如……”
也亏他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谈海月低头看着还没有自己腿高的小姑娘：
“……”
但是她好像真的在期待。
谈海月无奈，如果拒绝掉，有可能她又会哭起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不拒绝……
最终，在乐团的试奏曲中，谈海月让她坐在自己胳膊上，随着伴奏严肃地跳起了华尔兹。
小姑娘很满意，因为距离近了以后发现这个大哥哥长得很好看，还会送给她漂亮的小盒子玩。
谈海月逐渐觉得有些失策。因为这样惹来的目光好像更多了。
但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跳完这一首曲子的时间。
直到小姑娘趴在他肩头上忽然说：“大哥哥，好像有很多漂亮姐姐在看你。”
“……是吗。”谈海月不想回答。
“我爸爸说，淑女都会在舞会上选择和自己爱的人跳舞，然后就能结婚，生一个自己的小宝宝。所以她们都想和大哥哥结婚吗？”
“……应该不是。”就算是也娶不了那么多。
“那我要和大哥哥结婚吗？我们已经跳舞了。”小姑娘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我已经结婚了。”谈海月回答她。
“是很漂亮的姐姐吗？”
“不是。”谈海月随着舞步转了一个身。
小姑娘不知道忽然看到了什么，她伸出没有拿着戒指盒的那只小手指向谈海月的背后：
“大哥哥，有个好看的哥哥在看你。”
她话音一落，谈海月转过身。
白问挽站在不远处的墙边笑着，正在看他抱着一个小女孩跳舞的样子。
而正在这个时候，乐团的试奏结束了，舞池里所有的闲人都散了开来，穿着红色舞裙和黑色西装的开场舞团相携入场，很快围满了谈海月和小女孩的四周。
开场舞团已经排好阵列摆好了姿势，而乐团的指挥手已经举起了指挥棒，正等着谈海月的示意。
众目睽睽之下，谈海月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白问挽。
“……很有这个荣幸。”白问挽在他开口之前就笑着给了他回答。
小女孩被谈海月小心地放了下来，她攥着手里的戒指盒呆呆地看着两个大哥哥，而白问挽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蹲下来看着她笑：
“这可不行，这位可爱的小姐，这是我的盒子。”
他伸出那只戴着蓝宝石戒指的右手，小女孩看到了他无名指的那颗蓝宝石，尽管她还小，但也隐约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到了明事理的年纪，抬起小手把戒指盒放在了白问挽手里。
“新、新婚快乐！”小姑娘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来宴会前父母议论过的话。作为一个淑女，这种时候要注意礼仪。
白问挽和谈海月同时一愣，然后笑着道了谢。
乐团的开场舞音乐在整个大厅中震撼地响起，这场开场舞，是由这场闹剧一般的订婚宴的两位主角领舞。
尽管他们这时候还没有发生爱情，但这曲辉煌默契的华尔兹，已经足以让他们的爱情在所有人中流传开来。
至于是怎么样的版本，流传者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转述，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在这曲震撼所有到场来宾的开场舞发生的时候，也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其中的——
百花厅庄园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白征正看着莫名出现在卧室床上的年轻少女傻眼。
少女在掀开被子看清来人之后，猛地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抱起旁边的浴巾夺门而逃。
而在她离开之后，套房客厅的投影仪自动启动，当着已经喝到半醉的白征的面，循环播放起了一段监控记录。
“……就是这间，今晚只要你在卧室中等着，白希岑自然会有人送到你的床上。”
“真的吗？容阿姨，你别骗我！”
“容阿姨什么时候骗过你？傻孩子，等到明天木已成舟，你就是白家的新夫人。”
“……好！我听你的！”
“乖孩子。”
少女犹豫着进了门，而关上大门的容姝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嗯，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你找的记者呢，到了吗？”
“那就好。等白问挽把白希岑送到房里，服务生就会立刻给卧室上锁，明天早上，报道就会见报……这可是巨大的丑闻。”
“……是啊，白家……我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你呢？你不也是和我一样的人。”
监控记录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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