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我儿子在哪里？
黑莲教总坛中，庞大的巨塔已经伤痕累累，若不是在地下，只怕已经塌了。
巨塔周围的大殿房屋基本上全都在大战中坍塌了，一些废墟下还有鲜红的血液在缓缓流淌。
连接着地下空间附近的诸多洞穴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兵刃交击声，而后或是怒吼，或是惨叫。
巨塔前的空地已经不再空旷，上面躺着许多尸体，且没有几个完整的。地面上的尘土与血液混杂，变成了一片污红。
“砰！”
空地砸落在地面的声音出现在满是尸块的空地中，溅起了一滩粘稠的血液。
孙忌侧躺在地上的血污里，就像一条上了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苍老浑浊的眼睛空洞无光。
一只穿着兽皮靴的大脚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脸上，踩得他半张脸都埋进了血污中。
“快说！我儿子到底在哪里?！快给我说啊！！！”
脸颊上的大脚加大了力量，且还在左右拧转着。孙忌的脸早已变了形，但除了还有呼吸以外，他就像一个死人一般毫无动作，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给我说！快给我说！！！……”
接近疯狂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一道道刀光在他周围闪烁不断。
他仅剩的一条腿被持刀之人握在了手里，腿上的血肉随着不断闪过的寒芒被一片片切下。
那一条腿很快就只剩下了白骨，和连在身上的那条臂骨一样。但是孙忌的神情依然丝毫未变，微微张阖的嘴里在默念着什么，仿佛被剔成白骨的身体并不是他的一般。
“你说啊……你给我说啊啊啊啊！！！……”那疯狂的声音中压抑着无尽的愤怒与焦虑，已经接近崩溃。
白滨终于放弃了继续逼问，刀光一闪，脚下之人的头颅就与他的身体彻底分离。
他狰狞的面孔一下子松散下来，满头的褐发已经白了一半，赤红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与疲惫。
巨塔前的整个空地上，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一个活人，陪伴他的只有满地的碎肉与鲜血。
他一屁股坐在了两具交叠的尸躯上，一手拄刀，一手遮住了眼睛，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哭嚎。
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除了一些还在各条洞穴间逃窜的余孽，还有不见踪影的黑龙教主，黑莲教算是彻底被从白雪国拔除了。
白滨手下的将士们，以及白翼派的修行者们都在各个洞中追杀黑莲教余孽。
已经彻底搜查过的这处黑莲教总坛，却没有发现他的儿子白泓——连丝毫线索都没有发现。
他不惜违抗陛下的命令，擅自调拨手下的影军先锋营找到黑莲教总坛入口，并提前发起此次围剿，不都是为了儿子吗？
此次虽然围剿顺利，黑莲教主不知为何没有出现，但是却仍然没有找到儿子，那他冒险进攻还有什么意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白滨马上抹了把脸，把脸上的泪水与鼻涕统统抹去，神情重新恢复成了威严。
他站起身，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来人面貌年轻，同样配刀，一身甲胄血迹斑斑，显然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那是他账下的一名小将。
战场无需多礼，那小将在白滨不远处站定，握刀行礼，道：“白将军！黑莲余孽基本肃清，白翼派刘护法要我带话：可以结束此次围剿了，逃窜的余孽自有人去处理。”
“我知道了……”白滨深深吸气，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那……我儿白泓可有线索?”
“回将军，还是没有……”小将声音渐低，头也低了下去。
白滨拄刀的双手用力地握着刀柄，指节发白，一小节刀刃一下子插入了地下。
“将军……”
“我没事……没事……”白滨强行稳住声音中的颤抖，“传令下去，收兵吧！清点战果，原路返回！”
“……是！”
小将行礼，转身离去。
白滨站在原地，眼中一片茫然，手中的刀不知不觉地大半插入了地下。
良久之后，当先锋营主将前来报告，他的眼瞳才恢复了聚焦。
这位追随白滨多年的老将来到他身边面前，躬身道：“将军，影军先锋营集结完毕，正在原路返回……将军，我们还可以再往深处去一些的……”
“老王啊，不用了。我现在毕竟还是影军统帅，我不能让将士们用命去行这大海捞针之事……”白滨苦笑一声，慢慢把插进地下的刀刃抽拔出来。
王姓的老将沉默了，他也知道将军一定会这么说，只是亲耳听到将军这么说出来，他的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没有再多说什么，老将低头再行一礼，转身追上了自己的队伍。
白滨轻轻叹息，将刀刃上的血污在旁边的尸体身上擦蹭干净，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这片尸堆。
正当他一路走向先锋营正在撤离的队伍时，那个年轻的小将忽然从入口洞穴处一路狂奔，一脸狂喜地冲向白滨。
他一边狂奔，一边高声叫喊：“将军！将军！小白公子找到了！……”
白滨起先还有些呆愣，以为是不是自己太过忧虑，听错了。
但当他听到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他彻底愣在了原地，手上的大刀“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都毫无反应。
小将终于跑到了白滨面前，他满脸涨红，兴奋地道：“将军！小白公子找到了！小白公子找到了！”
“你……你说什么?”白滨终于有了反应，双手紧紧捏住了小将的肩膀。
小将双肩上的肩甲被白滨的大手捏得微微变形，双手也握住了白滨的手臂，却依然激动：“外面有一个斥候前来传话，小白公子已经找到了！”
白滨的双手颤抖起来，脸上灰白胡须也跟着颤动的嘴唇抖动。
他一把放开了小将，掉落在地，陪伴自己征战多年的战刀他都忘了捡起，直接爆发出一身鲜红血气，狂冲向出口。
小将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脸上依然挂着喜悦，看着白滨的背影追了上去。
王姓老将从后面走上来，苍老的脸庞上也满是笑容，由衷地为白滨高兴。
“唉，做了这么久统帅，还是丢三落四的……”他捡起地上的战刀，摇了摇头，也追了上去。
破败的大院中，一道血影从院子中间的洞口冲了出了，浓厚的血气几乎形成了血云，瞬间遮盖了整个院子。
白滨在洞口停留片刻，很快就找到了院中那一个陌生的斥候。
三河城来得斥候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紧，自己的双脚就被提得脱离了地面。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他耳边爆开：“我儿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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