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3
谢南倾明摆着是公报私仇！
见她不动，还挑衅地问了一句：“怎么，不愿意？”
裴静敢拿身家性命担保，若她此时摆出一点儿为难神色或者说出一个不字，谢南倾绝对会以这个为由头，将她给撵回去。
她才不上当。
“怎么会，能为大人牵马，真是三生有幸！”
裴静皮笑肉不笑，抬脚走到谢南倾的马边，拽着缰绳，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溜过去。
程挽英坐在马上，根本没发现她，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与目光，都放在了囚车上，或者可以说……
放在了囚车内的那个人身上。
程挽英很在意萧然。
手中缰绳动了动，谢南倾的声音简直无处不在：“发什么呆，走了。”
“……”
裴静对京城不熟，为了以防万一，她昨夜特地拿出京城图纸，将大理寺到刑部的路背了个滚瓜烂熟。
大理寺与刑部相距不算远，只消沿朱雀大街一直走，到尽头后右转，路过一个集市口，再左转就到了。
在这几条街路里，朱雀大街宽敞开阔，两侧屋宇一眼就能看遍，不适合藏身，更不适合偷袭，凶手不会选。
近刑部的地方，一旦有短兵相接的声音，势必会惊动刑部的守卫，凶手想要脱身不易，也不会选。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集市口。
集市口的屋宇相较于旁处显得更为错落，人也多一些，凶手在那儿动手，自然能占些好处，但……
他们也不会完全处于劣势。
毕竟现下日头已经西斜，正是备晚饭的时辰，没多少百姓会在外面晃荡，摊贩们定也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吆喝声不会比白日里响亮。
裴静一直认为，让蛇出动的引子已经下好，捉鳖的大瓮也已经摆好，万事俱备，就欠东风。只要人一出现，就等同于自投罗网，抓住她简直易如反掌，可是……
当一行人走到朱雀大街的尽头，转过弯，她看清了不远处的景象后，忽然就觉得抓人这事……
好像……
变得不那么易如反掌了！
集市口前方，百姓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走动都有些拥挤费力，人多得简直出乎意料！
还有！
道路两旁几乎摆满了小摊，摊贩正卖力吆喝着，这若放在往常，裴静绝对是第一个被吸引过去的。
可现下，她只觉那热闹的场面怎么看怎么碍眼！
“又是荷花灯，又是红绸带的，”她仰头看谢南倾，眉心拧成一座小山丘，“今日是什么日子？”
谢南倾神色一如往常，云淡风轻地开口：“七月初七。”
竟然是乞巧节，难怪会有这么多人！
她压低声音：“你们大理寺抓人都不看日子的么？”
“看了，今日最适宜不过，”谢南倾低头，赏了个眼风给她，“想抓人，总要先拿出些诚意。”
拿人命当诚意，亏他说得出口！
如今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裴静忍下心头恼怒，屏气凝神地盯着集市口，一步又一步警惕缓慢地向那里靠近。
不知是不是错觉，集市口的百姓一下子多了许多，你来我往，你挨我挤，就在道路两旁，将他们紧紧围在中间。
一切看起来似乎不大寻常，可当她用眼角余光去瞟两侧，又觉得所有百姓都再正常不过。
耳边的吆喝声、闲谈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听不出什么不对来。
眼看着一行人将要顺利穿过集市口，一声“叮”的脆响，在一片嘈杂中极轻极弱，却也极突兀，刚好被裴静耳尖地捕捉到。
她脚下一停，立时回身，只见百姓中突然窜出十数道身影，个个身着普通的粗布麻衫，白纱遮面，他们动作整齐地从腰间抽出匕首，直朝囚车扑去。
押送的侍卫反应极快，迅速在囚车四周成合围之势，将车与人护在中间。
裴静松了缰绳：“我去帮忙！”
没待谢南倾说话，一闪身就入了战局，菜市口霎时间变得混乱起来。
吆喝声停了，百姓寻常的说话声也没了，只剩下尖叫声，慌乱的脚步声和短兵相接的铿锵声，听起来比方才还要“热闹”千万倍！
裴静揪住一人的衣襟领子，往后一拽，身体顺势上前，手掌竖直劈下，那人手腕吃痛，五指一松，磨得锃亮的匕首立时易主。
她接过匕首，抬手灌力，用刀柄狠狠地往对方脑袋上一杂，直接将人砸晕了事。
抓人嘛，不见血，不出人命，方为抓人之精髓。
不得不说，大理寺的侍卫功夫着实不俗，不过顷刻工夫，十数人不是被打晕倒地，就是被刀架上了脖子，总之没一人漏网。
打的可真是痛快！
裴静将匕首丢给陶潜，几步走到囚车边上，刚要说话，就听程挽英的声音传过来：“可有受伤？”
她心上一暖，笑着偏头：“我没……”
剩下的那个“事”字幸好没出口，因为程挽英问得根本不是她。
“我没事程大哥，凶手可抓到了？”
裴静耷拉着脑袋，心头像被霜打了似的，说不出的凉，而就在这凉开始蔓延之际，她听到谢南倾在叫她。
“丫头。”
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她抬眸，视线越过程挽英和囚车，循声望去，只见谢南倾翻上了屋檐，而就在他前方数十米开外，有一黑衣人正在奋力奔逃。
她陡然明白过来，侍卫抓的那些不过是凶手布下的障眼法，而黑衣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裴静二话不说，当即脚尖点地两个翻腾，直接跃上斗角飞檐，顺着谢南倾的足迹追了上去。
追出两条街后，黑衣人与谢南倾又都跃下了房檐，裴静将昨夜看过的街路方位图在脑子里一过，脚步偏转，向斜前方跑了片刻，然后翻身落地，进入一条暗巷之中。
论轻功，她比不上谢南倾，一直在后面追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穿几条捷径小路，直接去前方堵人。
裴静在暗巷里七拐八绕，从巷子里穿出时，刚刚好好与迎面跑来的黑衣人撞了个正着。
两人四目相接，俱皆一愣，而后又一同回神。
“又是你！”
黑衣人果然是杀害萧成林的凶手！
裴静将嘴一勾，直接出手：“这次定不会让你跑了！”
黑衣人本就是裴静的手下败将，功夫招式都不及她，本来应该必输无疑，可她算准了短短几日时间，裴静右臂的伤口不可能养好，是以所有招式都直奔着她右臂的伤口。
裴静虽然躲过一些，但也实打实地挨了几下，袖子上已能看到斑驳血迹。
手臂几次吃痛，她的动作没了往日的伶俐，只脚下慢了一分，就被黑衣人觑见机会，一掌朝她胸口袭来。
电光火石之际，裴静只觉腕上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着，向侧后方退去。
待站定时，手腕已被人松开，她的眼角余光只瞥见一道身影闪过，视线不自觉地追随过去，然后……
她就被谢南倾的身手震到了！
难怪阿爹说她打不过他！
虽然她没有同谢南倾比试过，但他们两人都同黑衣人交过手！她同黑衣人打，得打老半天，而谢南倾同黑衣人打，只用了……
三招！
一招压下她的攻势，一招撕下她的蒙面黑纱，一招将人打飞了出去。
黑衣人就像断线的风筝，身子飞出，撞到不远处的粗树干，一声闷哼之后又跌回地上，呕出两大口血。
她挣扎几下，没能爬起来，最后只费力地用手抹了把下颚上的血，然后缓缓抬了头。
裴静就在这时走到了谢南倾身侧，刚好看清黑衣人的相貌。
她瞪圆了眼睛，将地上的人看了又看，嘴巴张张合合好半晌：“……怎么会是你！”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在她初到京城时同她谈天说地，告知她京城哪里好玩儿什么好吃，还让她留宿的飘香楼姐姐，竟然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为什么是你？！”
烛阳仿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嘲弄地笑了好几声：“为何不能是我。”
裴静再也没法将眼前人，与那个精致漂亮，嗓音软糯的烛阳联系到一起了。
“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是杀人凶手……”
烛阳脸上的嘲弄僵了一僵：“我这样的人，我们这样的人，只配在夜色之下，阴暗角落里活着，一旦站在日光里，”她抬手，接住落日余晖，“就是原形毕露，死不足惜罢了。”
说到这里，她脸色又是一变，眸中的森寒与狠厉，同刺杀萧成林时一模一样。
“萧成林亦是死不足惜！满口的仁义道德，装着自己有情有义的，当真大难临头，还不是想明哲保身？可笑！”
烛阳已攒了些力气，终于从地上坐起来，她拍拍身上的尘土：“只是可怜了柳娘，为了让刑部与大理寺无暇去查他，偏要冒死去做飞贼。如今，被他带累的只能去亡命天涯。”
亡命天涯，也得有命才行。
裴静看了眼谢南倾，见他没有要瞒着的意思，开口道：“柳娘，在八日前就已死了。”
烛阳一愣：“你说什么？”
(https://www.mxgbqg.com/book/20972648/1891783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xgbqg.com。梦想文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mxgbq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