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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在汉武朝做神女


从林久入未央宫伊始,  就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

        到现在为止,她先后穿过的两套衣服,【魂兮归来】和【持金杯的圣女】,  都具有一定的神明属性,  完全可以做到不食人间烟火。

        起先,  有人为她准备食物,送上来的是帝王规格的菜肴。

        酸汤炖的天鹅肉,菰米煮出的饭,  肉羹,  鱼胙,各种奇怪的酱,  还有很多很多林久叫不出来名字的食物,装在青铜的鼎、漆器的盘子和陶做的小罐子里,配上紫苏和忌廉的叶子,  林林总总摆满一张桌子。

        这是真正的钟鸣鼎食,普普通通一顿饭都能吃出宴会的气势。

        当时林久对着那桌食物看了很久,  把每一种菜肴都端起来仔仔细细地看。

        服侍她用膳的侍女们都束手站在原地,觉得神女的眼神不像是人,  像野兽。

        她端详每一道菜肴和每一种食具,像野兽端详人的村寨,  眼睛里有陌生也有好奇,  就好像从来没吃过也没见过这些东西。

        见过她的人才知道什么是不食人间烟火。

        想要不食人间烟火,首先,  你就不能是人。

        她看完了,  就对这些东西都失去了兴趣,转身就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开了。

        侍女们都面面相觑,那一整桌帝王规格的菜肴原封不动地被撤了下去,  此后汉宫再也没有为她准备过食物。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神女,当然是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

        但刘彻似乎不这样想。

        冬天的时候他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温室殿里,有时候他用膳的时候,林久就盯着他看。

        其实林久盯着他看是因为好奇帝王吃饭时的仪态,但不知道刘彻从这眼神中理解出了什么,他开始试图给林久准备食物。

        一开始是肉,鱼胙、炙肉和肉羹。在这个时代,“非老者贵者不食肉”,肉是很珍贵的食物。

        但林久不吃。

        刘彻于是转变了思路。

        不久之后,在一个傍晚,他屏退了所有侍臣和侍女。林久当时正站在窗边,以眼神追逐侍女走路时扬起的裙角。

        她有些出神,没留意到有四个年轻力壮的侍从在这时走进宫殿,四个人合力抬着一只巨大的金盘,金盘上蒙着巨幅的丝绸。

        过了一会儿,侍女的裙角消失在宫墙之后。

        刘彻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袖子,将她牵到食案前。他掀开蒙在金盘上的丝绸,露出盛在盘子里的,一只洗刷干净的活鹿。

        就在鹿的旁边,摆着一把错金银的青铜短刀。刘彻以浸泡着香草的水净手之后,亲自捧起短刀。

        然后他一刀割断了鹿的喉管。

        系统直接在林久的精神海里尖叫出声,杀鹿本没有什么,可刘彻下刀的动作太果决也太凌厉,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腥热的血喷出足有三尺高,而他面不改色,仿佛不是杀了一头活生生的鹿,而只是切开了一只橙子或一颗青杏。

        这种对生命的漠视态度中流露出的狠厉一时震慑住了系统,他艰难地深呼吸了三秒钟,最后还是认输戴上了呼吸机,强撑着对仿佛是因为恐惧而呆站在原地的林久说,“没事,别害怕,你现在是神女,不管刘彻为什么杀鹿,你都不会有事的。”

        然后他就听见林久说,“啊,害怕什么?”

        系统惊讶了,“你不害怕你呆站着干嘛,你应该躲开啊,这次是运气好,不然你岂不是被血喷一脸。”

        林久比他还惊讶,“我在观察刘彻杀鹿时的手法啊,他很专业,下刀时也有注意到角度,血不会往我这个方向喷的,你看不出来吗?”

        系统恼羞成怒,“我一个换装系统为什么要储备血往哪里喷这种数据啊?你还是多想想刘彻为什么在你面前杀鹿吧!”

        林久更惊讶了,“刘彻为什么杀鹿?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讨好我啊。”

        系统习惯性地想发出嘲讽,但想到林久过往的战绩,他及时闭上了嘴。

        然后他就看见刘彻倒转刀柄,以刀刃内向的姿态,将错金短刀捧到了林久面前。

        空气中弥漫着热腾腾的猩血的气味,刘彻在这些气味的包围中,做出了这个“献刀”的姿态,他是在示意林久以这把刀割新鲜的鹿肉吃。

        人当然不会吃这样的鹿肉,可神女并不算是人,她不吃烹制过的人吃的那些肉,那就给她生肉。

        刘彻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有任何问题,此时上古之风犹存,人祭虽然已被废除,但野蛮的祭祀风俗依然还在流传。凡人祭祀天神时就使用这样的肉,新鲜宰杀的、热气腾腾的,哪有人见过供桌上摆放烹熟的三牲六畜。

        但神女仍然不吃,她对那头鹿的兴趣看起来还没有对错金短刀的兴趣大,她确然向刘彻伸出了手,但只是摸了一下那把短刀,然后就走开了。

        留下刘彻和死鹿面面相觑。

        但刘彻没有放弃,又为林久准备素食,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水果和新鲜蔬菜,有一天他甚至给林久带回来一把新鲜的含桃,就是这个时代的樱桃,用袖子捧着匆匆地带回温室殿,红红黄黄的一小把,还带着剔透的水珠。

        后来林久知道这把樱桃的来由,平阳长公主在府中宴请刘彻,席间以绝色的舞女为刘彻捧上了这把樱桃。大费周折地等来了天子,自然不是为了一把樱桃,舞女奉上樱桃是假,将自己奉给帝王才是真。

        刘彻并不是荒淫的君王,但也绝不是不近女色,平阳长公主先前已经成功地送给他包括卫子夫在内的不少美人,可这次刘彻接了樱桃之后就匆匆离席,看也没多看那舞女一眼。

        他带走了樱桃,拒绝了美人,然后回到宣室殿之后,他和樱桃一起被神女拒绝。

        系统围观全部,不知道为什么,从樱桃这件事之后,他开始觉得林久和刘彻的相处,在惊悚中,掺杂了点天真。

        他们相处的模式不大像是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而更像是两头在森林里偶遇的小动物,笨拙又警惕地试探着靠近,带着兽性的痕迹。

        当然,如果非要以动物类比的话,刘彻是小羊羔,林久是大灰狼。

        在那把樱桃之后,小羊羔刘彻似乎认清了自己没办法讨好大灰狼林久的现实,他消沉了一段时间,没有再为林久准备食物,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让神女吃东西的念头。

        直到这个暴雨磅礴的夏日,他旧事重提,这次他说出了之前从来没说过的话。

        “神女非人皇血肉不食吗?”

        惊雷劈开天幕和雨幕,在模糊成一片的混沌天地之间,撕开一道空荡荡的闪电。

        神女就在这样的电光下和刘彻对视,她面孔毫无表情,眼睛里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她平静地看着刘彻,就在这样平静的眼神下,刘彻抓着她袖子的手指慢慢收紧了。

        他没忘记神女数次对他流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很难说他费尽心机地给神女准备食物,究竟是因为想看到神女唯独在他手上进食,享受这份破例,还是因为忧心神女哪天饿到了极致,一口将他连骨带肉地吞下去  。

        上林苑的那个夜晚之后,神女没有再流露出要吃掉他的意图,但刘彻不相信那样刻骨的渴望是能轻易消弭的。

        他其实不应该主动提及这个话题的,神女心里或许是渴望的,但只要神女不表露出来,那就完全可以当做是没有。这些天以来,从冬天到夏天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神女什么都不会做,现在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这很好,但刘彻不满足。

        这不是他要的。

        神女不再流露出对他血肉的渴望,就好像……神女已经不再需要他,就好像他对神女来说已经不再是独特的。

        不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这种平庸如蝼蚁的现状。

        他是刘彻,汉室天子,他不怕刀尖起舞,也不怕被拆骨吃肉,他唯独无法容忍的就是平庸,神女就应该对他另眼相看,不论是觊觎他的血肉还是觊觎其他什么东西,神女唯独不能这么平静地看着他,唯独不能用和看其他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咬紧了牙齿,抬起眼睛正视神女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情绪波动。那眼神因为过于专注而显得有些可怕。

        系统的声音在雷声中响起,“我能理解你想在刘彻心里立凶残人设的需求,但你好像玩脱了。刘彻这个表情,你今天不咬他一口很难收场。”

        林久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要,生血和生肉都挺脏的。”

        “那也没办法啊,你自己立起来的人设还能反悔吗。”系统说。

        大雨深处惊雷闪电如游动的龙蛇,刘彻低下头,阴影在他脸上明灭纵横,他慢慢地、慢慢地挽起冕服宽大的衣袖。

        系统说,“他今天为啥突然发疯啊?不过这也不重要,你赶紧咬他一口,把这事给解决了。”

        “我不要。”林久吐字清晰地说。

        系统反应了一会儿,难以置信道,“你不是吧?你真的不咬他?你你你你——”

        他先前一直很平静,因为以为林久只是随便说一下,该咬的时候还是会下嘴的。但现在刘彻都挽袖子了,林久还是坚持说不咬?

        系统急了,“你说什么啊?你以前对刘彻露出那种表情,搞得我都真情实感怀疑我是不是绑了个吸血鬼过来做宿主。结果现在要真刀真枪地上了,你竟然说你嫌他脏?”

        刘彻的袖子已经挽到了手肘,他十六岁就做皇帝,此前是太子,再之前是胶东王,从生下来就包裹在一重重又一重重沉重的礼服中,此时挽起大袖,露出来的手臂在昏沉天光下苍白得骇人。

        系统惊恐地望着刘彻的手臂,在他眼里这只手比恐怖片里的鬼爪还要更骇人。他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因为一直到现在林久都无动于衷。

        刘彻看着她,眼中凶光毕露。而她呆呆地站在刘彻面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角色于此互换,此刻刘彻成狼,林久则是待宰的羔羊。

        系统一脚把呼吸机踢远了,像是被锁在笼子里的困兽那样暴躁起来。如果是从前他会试图指挥林久,但现在他不会那样做了,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没办法动摇林久的决定。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林久现在在干什么。

        是林久带着他认清了刘彻是什么人,千古之后威名犹烈的汉武。

        贪婪和不满足的基因流淌在他每一滴血每一寸骨肉里,他是那种踩在刀尖上登高望远的人,不在乎血肉模糊的双脚而只渴求更远方的风景。

        “你之前一直表现出来的是对他的血肉垂涎三尺,现在他主动了你却无动于衷。这跟戏耍刘彻有什么区别?那可是刘彻,你怎么敢戏耍他?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系统想尖叫想咆哮,可他的尖叫和咆哮全都是徒劳。

        “生血和生肉就是很脏啊。”林久平淡地说。

        刘彻已经把手臂举到了她嘴边,刘彻眼睛里已经流露出了疑虑,刘彻的嘴唇张开了,刘彻已经在说——

        刘彻说,“神女非人皇血肉不食吗?”

        这是他第二遍重复这句话,第一遍是疑问,这第二遍却已经是逼问!

        他逼问林久,他开始怀疑林久!

        林久平静地和刘彻对视,系统仿佛已经看见九层高台轰然垮塌。

        明明先前是那么辛苦才打开了现在的局面,从【魂兮归来】到【持金杯的圣女】再到【大红薯套装】,而现在构成这一切的基石,【神女】即将崩溃,系统简直诧异于林久怎么还能这么平静。

        这跟自己放火烧自己的家有什么区别?

        该死,该死!她真的只是个网瘾少女游戏迷吗?现在玩游戏的都是这样的疯子吗?!

        系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下一秒钟就要看到任务进度清零,系统所提供的一切帮助都被强行驱逐,一无所有的林久被拖出去砍断头颅。

        事到临头他反而变得冷静了,闭着眼睛说,“其实我不想跟你说这种话,挺无聊的,但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我选择过过一万个宿主,你是第一万零一个,也是一万零一个中最特殊的一个。我有点讨厌你,但我也得承认你很厉害,真的。”

        说完这话之后,系统就准备在林久死亡之后脱离世界。

        这种事情他干过一万遍,已经熟练到麻木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内核里开始弥漫开悲戚,为林久也为他自己。

        其实……林久也没做错什么,她不咬刘彻是因为她不吃生肉,这或许就是她的坚持吧。人与非人总是因为一些愚蠢的坚持做出愚蠢的事情,就连系统自己也是——

        然后系统听见林久的声音,咬字清晰地说,“你不好吃。”

        ……?

        他其实想过这种场面还能不能弥补,林久大概可以说身体不舒服,现在不适合进食,或者我喜欢你,不忍心吃掉你,再或者刘邦拜托我照顾你,我不能吃你,之类的,但好像都很难骗过刘彻。

        他万万没想到林久能说出一句,你不好吃。

        系统睁开眼睛。

        他看见,林久睁着眼睛,刘彻将手臂举到了她面前,所以她不必抬头就可以平视刘彻的手臂。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冷漠,也或许是因为她面无表情,总之她这个模样,看起来比低下头逼问她的刘彻还要更从容有气度。

        不看起因也不看经过,此时系统一眼看去,所见就是林久平视,而刘彻低头就她。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她被刘彻逼到了墙角,可此时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只能看到,刘彻在她面前俯首。

        俯首的刘彻因这句话而瞪圆了眼睛。

        他年纪还轻,脸上有稚气,这个表情使他看起来更有稚气,冲淡了他面孔上的阴鹜,现在他看起来不再有那样酷烈的攻击性了。

        林久还在说话,“你还不够好吃。”

        她的两句话中有极其多的重叠字,刘彻想,听起来有些笨拙。

        不止是言辞笨拙,他还在神女那张总是没有表情的面孔上,看到了眉头皱起的痕迹。她说,“我想吃的是,那种很厉害的人皇。”

        她看起来有些苦恼,刘彻很早就留意到她不是很会说话。

        这么说有点奇怪,但在很多时候,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准确地表述出自己的意思,就像是接触人世不久,还没有完全学会说话。

        抛开神女这个身份,这样子其实有点像小孩子,很小的,还没有完全学会说话的小孩子。

        于是刘彻不能不去想,她身为神女,不懂得地上之民的语言是正常的,懂得地上之民的语言也是正常的,可偏偏——偏偏她一半懂得一半又不懂得。

        这就可以看出来她并非生而知之,地上之民的语言大约也并没有使神女生而知之的资格。可她懂的那一半是哪里来的?

        是从前那些见过她的人皇吗?夏天子,商天子,周天子,他们也和她说话吗?他们教过她说话吗?

        从前刘彻回避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让他痛苦,让他意识到他于神女也不过是帝王中的一个。但现在听着神女笨拙地试图解释,刘彻忽然就不在意这个问题了。

        无论她曾经眷顾过多少人皇,现今站在她面前的都只有一个人,天上地下她能找到的唯一一个人皇,汉天子,刘彻。

        刘彻笑了起来,用很温和的声音叫,“神女。”

        此刻他觉得神女在他眼中真的变成一个小孩子了,她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是冷漠,可那种冷漠为什么不能解读成懵懂呢?

        一遍一遍重复的话语似乎是贪婪,但也显得笨拙,“那种很厉害的人皇,他们很好吃。”

        刘彻看着她。

        她于是凑上前,鼻尖若有若无地蹭了一下刘彻的胳膊,然后又退开,好像在说,真的,你看,你不好吃,我没骗你。

        但她没有再说不好吃,她说,“不过,你现在是我的信徒,你以后也会变得很好吃。”

        刘彻听懂她的意思了,从前他不是神女的信徒,他不属于神女,就像是一只野山羊,神女看到他,只会想吃掉他。但现在他是神女的信徒,是神女的小羊羔,神女当然想把他养得肥一些,再肥一些,然后再吃掉。

        神女说,他以后会变得很好吃,像那些很厉害的人皇一样很好吃。

        很厉害的人皇,拥有伟大国度,绝对皇权,广袤疆土,丰功伟绩,还有很好吃的味道。

        在这样似乎是鼓励,又有些惊悚的话语中,刘彻的笑容变得软乎乎的,眼睛温柔得像是要融化成一汪水。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他现在想回到一分钟之前,带上十个大耳刮子,不给刘彻也不给林久,给一分钟之前的他自己。

        他一个正常人就不应该掺和进林久和刘彻这两个非正常人之间,让你瞎猜测,让你瞎着急,自己打自己的脸,够不够酸爽!系统一边带上呼吸机,一边恶狠狠地骂一分钟之前的自己。

        说完了这些话,林久若无其事地就要走开。

        刘彻在她身后说,“神女,我要做一件事情。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成。”

        他的声音里有痛苦有纠结也有释然,是非常复杂的,说大事时候才会用上的语气。

        林久头也不回地就走开了,解决完“好不好吃”这个问题之后,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刘彻了。

        系统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刘彻站在原地傻笑。就好像和神女说了几句话之后,他所有的迟疑都消失不见了。

        ……呵,汉武帝。系统有点愤怒又有点骄傲地想,什么刻薄,什么寡恩,什么残暴,什么野心。在神女,啊不,林久,啊也不是,在我家宿主面前,根本和汉高祖没什么区别嘛。

        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之后,系统忽然如遭雷击。完了,他绝望地想,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这次的宿主了,不,不能叫“这次的宿主”,人家有名字,叫林久。

        然后他又有点忐忑,先前他以为林久要死掉了,说了很多口不择言的话,他生怕林久从中发现什么真相。

        但好在林久什么都没问。

        最后是系统自己憋不住了,“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林久直接反问他,“你要告诉我什么?”

        系统倒吸一口冷气,林久这个反问太犀利了。他吭哧了一会儿,严肃地说,“我只能告诉你能告诉你的。”

        林久懒得回他。

        系统磨磨蹭蹭地说,“如果刘彻意识到你不对劲,比如说,现在刘彻发现你是个假神女,那你就会被剥夺掉金手指。意思就是,你最初给自己定下的人设是很重要的,我之前的一万个宿主里,八千个都死在崩人设上。”

        这回林久应该害怕了吧?系统想。他可不是那种没见过市面的年轻系统,他是经历过一万个宿主的老资格系统了。

        但林久还是没说话。

        系统等她说话等到忐忑,最后一咬牙一闭眼,“是,我之前没有把这条规则透露给你,但我有侧面提醒你,让你走宠妃路线,因为宠妃人设上限下限都很高,不容易崩人设。”

        林久还是保持沉默,系统硬着头皮继续说,“现在你可以骂我了,不过你不要想放弃任务,任务一旦开始,除非失败或者通关,否则不可中止。”

        这次林久终于点头了,她说,“很合理的规定。”

        “?”系统诧异,“你不放弃任务?”

        林久更诧异,“为什么放弃任务?”

        “因为,因为很危险啊。”系统语无伦次地说,“我之前的一万个宿主里,九千个在听说这条规则之后,都哭天喊地要放弃任务,吵得我很烦啊。”

        林久平淡地说,“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高级玩家,高级玩家只完成任务,不质疑任务。”

        靠。系统泪流满面,心想还是网瘾少女好,回头有机会了解一下林久玩过的那个游戏吧,好像是叫主神游戏?奇怪的名字,但是意外地是个好游戏啊。

        过了一会儿,自觉和林久关系已经前所未有和睦的系统小心翼翼地发出了试探,“刘彻今天干嘛突然发疯啊?”

        “他不是说了吗,他要干一件事,但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办成,找我来确立一下自信。”林久说。

        系统:“哦哦哦原来如此。”其实没听懂。

        又过了一会儿,系统再小心翼翼,“那他要办什么事啊?”

        林久说,“给我们创造争宠机会的事。”

        争宠?什么争宠?

        系统一时间都没想到那个支线任务【打脸汉武帝的宠妃】,而是晕晕乎乎地想,好哎,林久说“我们”,她拿我当自己人,哎嘿嘿。

        他没意识到他现在的表情和之前的刘彻,不能说没有区别,只能说一模一样。

        刘彻要做什么事情,系统很快就知道了。

        又下了两天一夜的暴雨,第二个夜晚,刘彻夜出未央宫,不行天子仪仗,白龙鱼服。

        林久故技重施,换上【魂兮归来】套装,把透明度拉到满值,爬上刘彻乘坐的马车顶上,跟着刘彻一起出了未央宫。

        “他们要干什么啊?”系统迷迷糊糊的。

        他看见刘彻的车驾在中途停下,浑身湿透的窦婴爬了上来,与刘彻见礼之后,马车继续前行。

        刘彻说,“尽托付给魏其侯了。”

        窦婴说,“陛下恩重,婴唯全力以赴。”

        他们之间的对话简短,可莫名其妙就充满了一种沉凝的味道。仿佛天下之变,就在今日。

        这种沉重的气氛甚至压得系统一时不敢开口说话。

        最后这辆马车一直出了长安城,在河堤前停了下来。

        窦婴郑重向刘彻一拜,刘彻同样还以一拜,而后窦婴就下了马车。

        今夜雨大得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他的身形不多时就完全隐没在雨幕中了。

        这时林久说,“明白了。”

        “啊?”系统加倍茫然。

        林久简单地说,“窦太皇太后威势减损之后,刘彻又想从她手中夺权了,这回还拉上了窦婴一起。我不清楚他们具体要用什么手段,但肯定跟这场雨有关。”

        窦太皇太后威势减损?为什么?系统想。

        然后他突然想到,之前好像有一次,林久让窦太皇太后全程跪在自己面前说话,后来还直接绕过窦太皇太后,把刘彻丢到上林苑行祭祀。

        似乎在未央宫中也曾听见有人议论这件事,说窦太皇太后在神女面前下跪,“且神女不令起,则终不能起。”

        这听起来确实蛮丢人,蛮损失形象的。

        窦太皇太后威势减损,原来是林久的锅啊!

        系统心情复杂,想说点什么,但林久已经兀自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道,“雨,堤坝,窦氏宗亲权倾朝野,修堤坝,这是一桩肥差啊。”

        “我明白了。”林久说。

        系统一脸懵逼,“你明白什么了?”

        “刘彻先前已经证明过,直接从窦太皇太后手上夺权行不通,所以这次想直接对窦氏党羽下手。应该是有哪个姓窦的在修堤坝中插了一手,贪走了不少钱,留下了一个豆腐渣工程。而众所周知,检验堤坝质量的最好方式,就是一场暴雨。”

        “所以刘彻亲自来找证据了,这次只要堤坝在雨中出问题,朝上至少得少一半姓窦的。”

        系统半懂不懂,“那窦婴为什么来,他姓窦啊!”

        林久淡淡说,“之前建元新政他也支持刘彻啊。一个没多久好活的窦太皇太后,和一个如日初生的皇帝,窦婴选谁还用说吗。”

        系统还想再问,却被林久打断,“刘彻马上要出场了。”

        果不其然,她话音未落,刘彻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微服出宫,不好带招摇的伞盖,侍从急忙走来要为他披上蓑衣,被他推开了手。他走在雨中,不多时就和之前的窦婴一样浑身湿透。

        林久从马车顶上跳下来,慢悠悠地跟在刘彻身后。

        刘彻走得很急,仿佛迫不及待,将要到堤坝前时,正好传来一道喊声,“你魏其侯口口声声说奉陛下口谕前来修堤坝,谁知道是真是假?区区几个将要被决堤淹没农田的黔首,也能上达天听?”

        系统看见刘彻的手指用力地握紧了。

        他一步迈出。

        有片刻的寂静,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陛下!”

        声音仓皇,带着变了调的惊恐,不像是见了刘彻,像是见了鬼。

        三息之后,又有人说,“连日暴雨,恐堤坝将一溃千里,陛下万金之躯,焉能犯险?不如及早回宫。此间诸事,有臣等在此,必不令陛下忧虑。”

        说话的人应当是窦氏中一个地位比较高的,他一出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但刘彻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刘彻说,“民可往,朕亦可往。”

        于是所有人都没有声息了。

        接下来还是刘彻的声音,“朕就在这里,亲自看着你们修整堤坝。”

        到这时候,系统也看懂了。

        堤坝有问题,一上去修就能看出来,这个问题和窦家人有关,所以窦家人拦着不让修。

        他们之前用来阻拦窦婴的理由是,堤坝随时会被泛滥的河水冲垮,现在让人上去修,等同于置人于死地。

        可这个理由拦得住窦婴,却拦不住刘彻。

        果然,当又有人嗫嚅着提起这个理由时,刘彻直接说,“朕可往,窦大人不可往?”

        民可往,朕亦可往。

        朕可往,窦大人不可往?

        自刘彻出现以来,他只说了这两句话。

        但就是这两句话,堵得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刘彻和窦婴这是蓄谋已久吧?”系统此时也看出了端倪,不由想起先前在清凉殿,窦婴前来拜会刘彻。那时他还好奇,“魏其侯不是窦太皇太后的人,怎么会来见刘彻?”

        又想起先前在马车上,刘彻说,“尽托付给魏其侯了。”而窦婴说,“陛下恩重,婴唯全力以赴。”

        当时系统在想,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有一种沉凝的气势,仿佛天下之变,就在今日。

        现在看来确实是如此啊。天下之变,什么算天下之变?权倾朝野的窦氏一脉的崩塌,算不算天下之变?

        系统激动起来了,“那我们今天岂不是见证历史?”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见证历史。”林久说。

        “啊?”系统愣住了,“刘彻和窦婴难道不能功成?”

        “当然不能。”林久斩钉截铁地说。

        “?”系统说,“你好像说过不要小看刘彻?目前看来没问题啊,刘彻和窦婴的人马上就能上堤坝,一上去就能拿到证据。”

        “我是不是没说过不要小看窦太皇太后?”林久问系统。

        “恩啊。”系统愣愣地点头。

        “那我现在加上。不要小看窦太皇太后,这可是镇压了刘彻六年的女人。”林久说。

        在她话音落下之际,大雨声中,忽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苍老的女人的声音,她说,“皇帝。”

        声音嘶哑不够响亮,却奇异地穿透了雨幕,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系统看见,刘彻的身体霎时就僵住了。

        从雨中走出来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她太瘦也太老了,白蒙蒙的眼睛也看不清东西。

        但就是这么一个要两个人搀扶着才能走动的老妪,却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夺走了全场的视线。

        刘彻方才用两句话镇压住了场面,可在这老妪面前,刘彻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窦太皇太后。

        这就是此前镇压了刘彻整整四年,将来还要再继续镇压下去的,窦太皇太后。

        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哗啦啦的雨声中,窦婴忽然上前一步。

        “退下!”窦太皇太后厉声呵斥道,她根本不给窦婴说话的机会,“哀家还没死呢!”

        这话一出,窦婴直接跪下了,窦氏诸人也都跟着跪下,刘彻的手指收紧又松开,他迟疑了两息的时间,然后他也跪了下去。

        窦太皇太后方才那句话,名义上说给窦婴听,实际上何尝不是在训斥刘彻。

        大汉以孝治天下,窦太皇太后是他奶奶,当面对阵,刘彻只能下跪。

        场面极限翻转,窦家人逆风翻盘,系统惊呆了,“啊这啊这啊这,完了,刘彻输了。”

        “没有啊。”林久说。

        “啊?”系统震惊了,“刘彻出场了,窦太皇太后出场了,这还没尘埃落定吗?难道接下来还有重量级人物要登场?没有了吧,刘邦已经走了啊。”

        “你还漏了一个。”林久说。

        “谁?”系统飞快地问。

        “我。”林久平静地说。

        她的手放在了【一键换装】按钮上,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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