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随处可见的国旗飘飘荡荡，在风的鼓动下荡出一圈又一圈的纹路。像是红色的海洋般，哪怕led大屏幕上播放的也是一遍又一遍的红色文字。
今年国庆办得格外盛大，不仅在阅兵仪式上如此，影视娱乐方面亦是如此。好比如说国庆档电影光爱国题材的就有五六部，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对看客们说到：今年国庆不看电影，看电影就看中华史。
八班这帮同学也为爱国电影贡献了十三张票，当然这还是在气走一个人的情况下。他们通过投票选了个叫《士可杀不可辱》的抗战大片，一看就过了两小时多。
“一点多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点？”周墩肚子都饿扁了，一场电影下来光摸肚腩就摸了二十多下。
胃肠道不可停歇地蠕动，像是脱缰野马般肆意叫唤。千习坐在他旁边，光是听着就恐怖。可过了一会儿，他的肚子也开始了，交响曲响彻了整个影厅。
前边的双胞胎姐妹差异的望着他们，像是后面的不是两个人类，而是跨越几万光年的外星人。
周墩尴尬咧嘴，只恨此时没有一个黑洞把他吸进去。千习则满脸不在意，当看到八路军吊打鬼子片段时还跟着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咦？我还以为千习今天不会来呢，毕竟顾远游没来。”周墩小声嘀咕着。
这个声音过小，一会就被音响里不断回旋的对话吞没。可千习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字，只见他原本大笑的神情顿时凝住。
低下头不禁思索起来：顾远游如今在做什么？十二点多了，应该快要下课了……
“顾远游……”老师见顾远游正开小差，不由分说就恼火了。他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顾远游会开小差，而且当他喊了一句时顾远游也没回过神来。“顾远游！”说话时还用力拍了下桌子，把原本宁静的课堂变成了死寂。
顾远游终于回过神来，他懵了一下。突然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却看老师满脸怒容顿时心到不妙。
“你……出去给我站着！别以为你们班老罗护着你我就不敢拿你怎样了！”这位老师姓范，人称范总。脾气十分火爆，同时还跟老罗有些不对付。
听说是当年他们是学生的时候范总喜欢上一个女孩儿，七夕准备表白结果那人反手就和老罗在一起了。在一起就算了，老罗明知道他喜欢这女孩还专门领着女孩去气他。
于是乎，他们就斗了三十多年，从高中斗到毕业，从毕业又斗到现在。据说范总来附中也是为了和老罗接着斗，然而这一斗就斗了几十年。
顾远游走得很干脆，拾掇了教材资料背起包就往门口走去。然而当他路过最后一排时，一只脚就大喇喇摆在了路上。
他没在意，只是抬起脚准备跨过去。可这只脚此时又举了起来，顾远游皱了皱眉头，抬眼望向这人。
“能麻烦让一下吗？”顾远游小声问到，可对方还是不为所动，转着黑笔不看他。脚却放了下来向着他招手示意低头。
顾远游没按他的话低下头，毕竟台上范总看着。正当他准备直接侧过身扬长而去时，背后却轻飘飘的来了两个字：
“顾铭。”
此话一出，顾远游身形稍顿，随后还是离开。只是细看步伐总带着一丝颤抖和落荒，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姓顾单名一个铭字。
他的噩梦也刚好名为顾铭
顾远游看了下表，刚好十二点整，离下课还有十多分钟。范总还在上面洋洋洒洒，估计还得有一会，再加上他习惯在最后给同学们十五分钟的小测。
这真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了……
三十分钟后得亏是下课了，顾远游刚收完书包就被盯着他的范总给逮着了。只见范总一把将手里的书和保温杯往顾远游手里一丢，甭管他有没有接着就说了一句：“来我办公室一趟。”
一路上同学们看着顾远游，有疑惑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他们都有听说过这个高一小天才，以全市第一的分数进的附中，直接破了全市近十年记录。
关键是他没选择分数线最高的善郡中学，把那校长气得半死还专门请了附中校长吃顿饭聊到此事呢。
顾远游少说已经上了十几节课了，被范总叫去谈话还是头一回。有些吃瓜同学甚至是背起书包偷偷跟到办公室门口准备听墙角，要不是范总把门关起来，这前脚训完那后脚发到学校大大小小的群里。
“哎，这帮兔崽子……做几个题就那么费劲，这蹲墙角就那样顺溜。”范总砰的一下关上门，叹息声却大到站在最里边的顾远游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你！顾远游我说你什么好，你是觉得这些题太难了还是什么？”范总骂完这边立马转过头来对着顾远游就是一顿唾沫星子输出，说完还端起保温杯抿了口茶。
“对不起范老师，我不是故意的……”顾远游显然是没有什么面对老师责骂的经验，毕竟也是个蝉联三好学生的乖宝宝，估计连被骂的次数一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难道还是有意的。要是有意的看我不揍死你！”说完就举起那没有被岁月侵蚀粗壮的臂膀用力挥了挥，顾远游习惯性的往后退了几步，头一直低着指甲都快要被他抠秃了。
范总察觉到了来自学生的畏惧，心满意足地闭了麦。往桌后面的满墙书柜一战，用意念扫视了会儿就锁定了目标。
只见他拿出一沓卷子，顺手递给了顾远游，“说说，你学哪了？”
这边顾远游还疑惑不解着，“您这节课讲到了双曲线，我们班才上到基本不等式……”
“废话！我说你自己上到哪了，”范总直接往他头上敲了一下，心道这孩子莫不是有什么大病，“你别跟我讲你没上预科啊，不然这些内容你怎么跟得上？要搪塞跟别人搪塞去……”
“哦……没上预科，就自己自学了一下，高中学完了，大学还卡在高数a版教材的微分。”顾远游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高数有点小难，我要多钻研钻研。”
范总：……
“算了算了，我找你也不是骂你，就是向你确认一下你要不要专门搞竞赛，如果要搞有没有想法进高一竞赛班？”
“我不想进竞赛班，但我想学竞赛。”顾远游斩钉截铁道，连眼神都是从里到外的不容置疑。他也是朵奇葩了，从初中参加攀登杯获得第一时就拒绝进入竞赛班，到后来参加学科夏令营仍然拒绝与竞赛班扯关系。
前前后后在无数次洗脑过后还是屹立不倒，连协商老师都放弃了他还纹丝不动。最后学校只能屈辱地给他派到了实验班里的中上班——七班里，头一次见着这般极品学生，不求着进竞赛班反倒急着和它摆脱关系。
“……早就猜到了，随便吧。”范总也不吃惊，毕竟连专业洗脑的老师都搞不定的刺头他也没这自信能搞定不是？
“给你的是各大省份竞赛卷子，内部卷子不可外传。”他低声道：“做完给我，我帮你改改，你可在对老罗那说我不负责任。好歹你也是我这最小的学生了，也得给你点优惠……”
顾远游是破格跟着正式竞赛生一起上课的，他不在竞赛班所以跟不了他们的时间。而全校竞赛生集训又正好，所以就稀里糊涂地蹭起课来。
他立马和范总道了谢就把卷子往书包里塞，“那老师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说完就打开了被反锁的铁门，往外边走去。
“哟～真巧呐，顾小神童也和我们同路啊。”顾远游出了校门就被一帮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在课上绊他的那个男生。
见顾远游不说话，后面一个人高马大的人一把抓住顾远游衣领顺势把他提了起来，“侯哥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回礼？真没大没小……”
说完就准备往顾远游脸上招呼，那个被称为侯哥的男生挡住了，满脸堆着笑容甚至有些假，“哎，怎么和神童讲话的？小心点，万一打伤了国家未来栋梁可就不好了。”
竞赛教室是阶梯教室，再加上老师一般不点名，所以很容易溜进一些不相干的人。难怪刚刚在班上有些陌生，没想到是个混社会的学生。
“再说了，要是打上了咱们顾哥的弟弟可是要被剁手指的。”男生笑得很是肆意，嘴巴咧得要翘上天了，尤其是“弟弟”儿子咬字十分重。
不知是强调还是讽刺……
一看这男生就是这帮人的头头，那高大的男人一听这话就连忙放开了顾远游然后又退回了男生后面。
“小神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那男生弯下腰眯起眼睛，“我家顾爷想找你吃顿饭，你—”他侧过身给顾远游开了下车门，
“要不跟我们走一趟吧。”这是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顾远游心知这点。
看来是不去也得去了，顾远游心里想着只好钻进车里。
一路上几人没有交谈，顾远游打开手机，想跟千习发个消息。可当第一个字打下去的那个瞬间突然愣住了—他为什么要跟千习报备？
自己和千习关系不过只是室友兼朋友，当然如果他没自恋的话应该是好朋友级别了。“报备”这种事按人类社交的一般规律而言是只适用于丈夫对妻子的行为，所以自己是无需这样的。
关键是千习此时还和同学们玩得正嗨，自己来也不来就发个“我被一群不认识的人拉去和他们老大吃饭了”是几个意思？
顾远游深吸一口气，关上手机。他其实很没底，那男生在上课时说了句“顾铭”所以他才过来的。当然不是他想过来而是他想做个了断了，顾铭在这几年总有事没事给他寄点东西，像是一直在提醒着他—别忘记以前的事。
对，没错，他一直忘不了。他一直忘不了自己这么信任的大哥居然会……
车停在了一家餐馆，从外边来看是中式风格，牌匾上还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游子乡”。
“我们老大在里面等着你，进去吧。”那男生坐在车里头朝着顾远游吹了声口哨，司机就二话不说踩死油门扬长而去。
顾远游吐出一口气，往里面跨过。服务员像是知道他要找谁，什么话也没问就带着他往最里面的包厢走去。
“先生，里面请。”说完就把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光彩。
此处采光极好，阳光透过双层玻璃进入包厢，有几缕还照到了摆在角落的花丛。那是桔梗，一般包厢里是不会摆这种花的。
“川川，你来了。”男人从阳台进来，一袭黑色西装从头到脚被包得严严实实。手里抱着一只白猫，正慵懒地半眯着眼睛。
顾远游不说话，男人一步一步往他走来，嘴角笑意丛生，眼睛里却隐藏着令人道不明的意思。有贪婪，也有审视。
“几年没见哥哥了，怎么是生疏了？”见他不说话顾铭也不恼，含笑地抚摸起怀中的小猫。小猫有一下没一下地喵几声，给这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平添几分悠闲。
顾远游终究是妥协了，被指甲刺得生疼的手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男人有多恐怖。他长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般挤出一个字：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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