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入总管府
夜色比平时降临得快，总管府门前早早升起两盏大红灯笼，模糊的光芒随着风晃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阵阵梆子声，凌川睁开眼睛，微微活动僵直的身体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巷，弯着腰一路小跑来到远离大门的一处巷口，左右张望。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空。
酝酿了一天多的雷霆终于落下，轰鸣声震耳欲聋。
凌川不等电光完全消失，几步窜到墙前腾身跃起，伸手在墙头上轻轻一按，如同狸猫般轻盈的翻了过去。
丈许高的院墙对于旁人来说难以攀越，对身高六尺多高出常人一截的凌川来说算不得什么。
凌川翻过院墙迅速蹲下一动不动，灰色的衣服几乎完全融入到阴暗里面，再加上头顶上乌云密布，少了月色，只凭房檐下悬挂的灯笼散发出的那点暗淡光芒并不足以将四周给照亮，不走近了细看根本都发现不了墙根处多出了一团身影。
过不多时，不远处传来嘎吱的声响，一个小厮推门走出，打着灯笼脚步匆匆的走过，微弱的光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距离路径七八步的地方，本该守在月门前的侍卫靠着回廊廊柱懒洋洋的看着小厮离去，身影与廊柱合二为一，要不是刚好天上一道闪电掠过将那人凸显出来，凌川想要发现恐怕还得多费一番功夫。
阿嚏……阿嚏……。
侍卫侧头打了几个喷嚏，连擤几大条鼻涕后警惕的转回来左右查看，却没留意到就在他回头往右边看的瞬间，左边月门那里有道身影迅速掠出一闪而逝。
凌川借着树木回廊阴暗的遮挡，身影时停时走，避开一处处明岗暗哨探，直奔府院中心而去。
总管府内戒备森严，仅仅是他经过的这小片区域就发现了十几个甲士，虽不似六爷说的三步一刚五步一哨也相差无几，在这样的天气里那些侍卫也不是个个都倦怠，好几次凌川都不得不退走绕行，也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时间的关系，等到了中区，连续找了几处院落都只见到黑乎乎的厢房，小半个时辰过去，凌川无奈的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要是从正门进来那就简单，只需要顺着回廊往前一路查找，凌川从偏僻角落翻墙而入，虽然避开了大门那的侍卫门官，可结果就是他绕行多了，给人一种迷路了的感觉。
凌川没来过总管府，就是经常进城上缴任务的六爷也没来过，不过他也曾听岳师傅说过，这深宅大院格局走向万变不离其宗，去掉内宅不论，外院正中区域多是主家出入场所，但凡重要地方一定是守备森严。
就在他失去耐性准备抓个人来问路，前方出现一处月门，门前两个侍卫按着刀柄依着门墙而立，完全不似之前遇到的那些躲到回廊屋檐下怠懒偷闲。
凌川眼睛一亮，蹲着看了一阵后，弯着腰紧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往前移动，七八丈的距离用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摸到面前。
嗤啦啦。
一道闪电撕破黑夜，把院子给照得雪亮。
几息过后，雷声轰鸣，仿佛在人耳边炸开一般。
左侧的侍卫放下遮挡的手掌，抬头看着乌云小声嘟囔道，“这该死的鬼天气。”
右侧的则是双手合十，“老天爷别下雨，要下就再等半个时辰。”
“下不了，别看它雷声大，别忘了老话怎么说的，这叫光打雷不下雨。”
“希望如此吧，等大人忙完了，到时候随便它怎么下都行。”
潜行而来的凌川仿佛提前感应到了闪电的存在，身形猛地窜起，伸手在院墙上一按轻盈的翻了过去，等到电光消逝人早就已经到了另一边。
眼前是一处假山，周围种着奇花异草，回廊从月门这边转到厢房，两盏灯笼悬挂散发着昏暗的烛光摇晃不定，厢房几扇窗户一片漆黑，凌川避开月门绕行过去，翻过廊柱贴着房门听了听皱起眉头。
“大人。”
就在凌川犹豫不定是否离去的时候，月门那边传来声音，两团昏暗的光芒晃动着逐渐近了，黑暗中显露出来的两个侍卫，打着灯笼按着腰刀，沿着回廊一路走来，等再近一些，侍卫身后出现一道身影，捧着个木匣子满脸带笑，正是那苦苦搜寻不得的总管大人。
三人顺着回廊一路走来，在厢房门前停下，侍卫抬手将手上拿着的灯笼插在廊柱上，多了两盏灯笼，书房门前一下变得明亮了许多。
总管推门走了进去，借着门外的光亮走到案桌前，放下木匣，掀开烛灯纱笼拿起木签将它挑亮，回过身将房门给关闭，分列门口两侧的侍卫瞬间松懈下来，懒洋洋的靠着墙，无聊的看着各自发起呆来。
轰隆隆。
一声闷雷骤然在头顶炸开。
左侧的侍卫被惊得打了个哆嗦，嘴里嘟囔了几句，和同伴比了个手势后往回廊尽头走去。
轰鸣声响个不断。
闪电将黑幕撕扯成两半，刺眼的光芒把整个世界都被照得雪亮，侍卫急忙侧头闭眼伸手挡在面前。
头顶横梁上，凌川腾的坐起，身体侧坐往后一倒，双腿勾住横梁瞬间就来到侍卫头顶，那侍卫听到悉悉索索声响还以为是老鼠，并不在意，还想着等闪电过了再去查看，就在电光黯淡还没完全逝去的时候，一条粗壮的胳膊从他面前横过，一把勒住了他脖颈，随即腰腹手臂发力箍着脖颈猛地一提。
十岁左右的时候他就开始去山林里找食，等大一点后开始跟着义父打铁，进山的时间大多都是晚上，密林里不止有野兔野鹿还有狼虎豹熊，为了不招惹来它们，凌川都是拗断猎物脖颈带回营地后才放血。
这里也是一样，用匕首倒是简单，不过那样一来，离开的侍卫回来闻到血腥立马就会察觉，到时候声张起来，逃不掉是小事，周围那些侍卫赶过来，凌川不认为自己能赶在对方前面干掉总管，将人提起只不过是担心他乱踢乱抖惊动了屋里的总管，悬空的敌人总是比双脚着地的要好对付一些。
侍卫双手刚搭在手臂上还没等挣扎，咔哒，一声轻微的脆响传出，随即侍卫身体骤然软了下去，就像是煮熟的面条一般挂在手臂上面没了动静。
猛然的提拽再加上脖颈勒钳，脆弱的颈骨箍压拉扯下咔哒折断，即便是一时不死也是个全身瘫痪的结局。
凌川手上力量不敢收敛，依然是将他勒紧了提在空中，好几息后见他依然没有动静这才是慢慢收了力，提着侍卫将他斜靠在廊柱上，只是这侍卫断了脖颈身体发软，怎么摆放都没办法立得住。
时间过去了几息，头顶上轰隆隆的雷声响个不停。
凌川往月门那边看了眼，迟疑片刻后放弃了原来的想法，提着侍卫后衣领将其缓慢放下。
过不多时，离开的侍卫满脸舒爽的走了回来，离得还有几丈远远远就看到同伴瘫坐在地上，顿时惊得脸都变了色，停下脚步伸手蹭的一下将刀拉出半截，左右看了看，见到书房房门紧闭，纸窗上身影晃动，揪着的心不由得放松了，看了眼月门那边，迟疑片刻还是放弃了喊人。
同伴说不定是困了累了打个瞌睡，真要有敌人来袭目标绝对是总管，现在书房里动静依旧，喊了人惊动了总管，说不得两人都要被训斥。
“嘿。”
侍卫压着嗓子喊了声，见同伴没有半点反应，暗骂一声走了过去，不过动作却是谨慎，手按住了刀柄，弯腰弓背，做出了一副标准的防御态势。
同伴瘫坐地上，两条腿分开伸得笔直，腰间钢刀摆在腿边，头上的笠子帽松脱下来遮盖住大半个脸庞，人靠着墙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一样。
侍卫见到他腿边的钢刀，心里紧张又松了一些，身体站直不少，无意间目光落在同伴胸膛上，借着门前灯笼昏暗的灯光，赫然发现连走几步那胸膛都不见起伏，顿时身上汗毛倒竖，刚拿开的手迅疾握住刀柄，噌的一声抽出了半截。
嗤啦啦。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将周遭照得雪亮。
侍卫情不自禁的侧头闭眼，空着的左手挡在面前，身体微微后仰避开刺眼的光亮。
雪白的墙壁上突然垂落一道影子，迅疾和侍卫的身影重合。
凌川绞断侍卫脖颈，随意的将尸首靠在墙边，翻身从横梁跳下，蹲伏在地上观察了一会，见到月门那边没有动静，书房影子依旧，捋起裤管把匕首握在手中，贴门而立，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扣响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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