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杀
树林外围树木稀疏，不时撕裂黑夜的闪电将下面照影得如同白昼。
凌川狂奔，速度比起城内慢了许多。
身后狗吠声越来越近，仅仅是跑出去几十步远，那追踪而来的恶狗就已经出现在眼里，奔跑中，恶狗迅疾分开，两条继续向前，而另外两条则是左右散开，往两边包抄围击，速度极快，眼看着再有一会就会将他堵住。
凌川回头看了眼，咬咬牙，身影一晃照着一株大树冲去，眼看就要一头撞上，突然腾空而起，在树干上一蹬，瞬间反扑回去，一记旋踢，重重的踢在半空中的恶狗头上，那恶狗惨叫一声，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没了声息。
凌川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看眼被他踢飞的恶狗，左右两边，黑影迅疾出现。
包抄而来的恶狗凌空扑起，爪子搭在了他肩头，张大嘴一口咬向喉咙，快如闪电，在他前面，隐约看得到一道黑影跳跃着逼近。
“哈。”
凌川大喝一声，身体后仰，避开咬来的大嘴，双手探出拿住了左右两条恶狗的脖颈，随着发声吐气，双手往中间一合，嘭的一声，两头恶狗连声都没能发出，半个脑壳撞得凹了下去，脑浆迸射，死得不能再死。
残尸掉落。
一道黑影，骤然间从掉落的尸骸间扑出，骤一现身，张开的大嘴距离凌川咽喉就还有半尺不到的距离。
凌川早有防备，身体急退。
只是，刚退了半步就被树干挡住。
恶狗双爪搭在了凌川肩头，在他眼眸里，一张大嘴迅疾放大，森森白牙，血红的双眼，嘴里的腥臭扑面而来，此时离咽喉就还剩一寸。
眼看就要鲜血四溅，突然间，恶狗身体骤然向下而去，张开的嘴擦着凌川的身体一路落下，最后整个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
那一瞬间虽然避无可避，不过刚刚合拢砸烂狗头的双手仍然高抬着，千钧一发之际，凌川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了狗头。
呜呜。
恶狗拼命挣扎，前爪扑腾在地上刨出个小坑。
凌川左手按住狗头，右手高高举起，低喝一声狠狠砸下，只听得一声呜咽，那恶狗狂暴的挣扎消失，索索发抖发出一声声哀嚎，不过无论它什么反应，头顶上那只手是纹丝不动，随即便发出了第二记重击。
拳头狠狠打落，恶狗惨嚎一声口鼻鲜血溢出，同时一股恶臭传来，竟是被打得屎尿流了一地，身体僵直，仿佛死了一般没了动静。
“这里。”
“我看见他了，在这里。”
“围上去，被给他跑了。”
凌川还要再打，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就见到十几步外，一道道身影出现，吐了口气，丢下那恶狗站起来转身就跑。
“黑虎。”
冲在最前的狗奴看到地上没了动静的恶狗，悲呼一声扑了过去，抱着恶狗哆哆嗦嗦，慌乱的查看着伤情，刚刚还死了一般的恶狗哆嗦几下睁开了眼睛，在狗奴极力的安抚下，摇摇晃晃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原本翘着的尾巴此时夹在双腿之间，完全没了刚才的凶猛。
狗奴看了看黑虎，视线在身旁那两具残破的狗尸上掠过，最后停在不远处的狗尸上，脸上全是惊骇。
“怎么会这样。”
这几条赶山狗训练多年，平时就是虎熊也能围猎，就算是遇到多它们几倍的狼群，打不过也能游斗，拼个不相上下，这一次，不过是转个背的时间没见到，凶猛的恶狗已经是三死一残，完全的超出了他的理解。
“看你养的好狗。”
巴图走了上来，左右看了一圈，脸色铁青的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它去追。”
“大人息怒，狗奴这就让它起来领路。”
狗奴收了目光慌乱的站起，催促了几声，见那黑虎畏缩不前，顿时恼怒，伸手在黑虎狗头上轻轻一拍，厉声喝道，“去，再不动回去剥了你的皮。”
黑虎被这熟悉的呵斥声唤醒了记忆，扭头看了他一眼，呲牙嘴里发出些许咆哮，随即望向树林深处，迟疑了一下，动作迟缓的往前小跑追去。
它和它的伙伴在这襄阳城周边可以说是霸主级存在，捕猎围杀，也不是没见过血受过重创，可身后有着诸多的侍卫跟随，就算对方再怎么凶猛，拖延片刻就会获得支援，重创虽然是遭遇过重创，却从来没遇到过生死之劫，更别说像是刚刚那种，仅仅是几个刹那间，伙伴全都毙亡，要不是侍卫们来得快，再来一拳恐怕就得追着它伙伴去了。
看着四周的侍卫，黑虎狗仗人势，渐渐恢复了些勇气，嗅着气息追踪向前。
不过刚刚两拳给它带来的阴影太厚，它虽然动了，脚步却是极其迟缓，任凭狗奴如何催促就是拖拖拉拉的走在人群中。
……
树林里灌木丛生，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走在上面沙沙的响，近百人的队伍一字排开，火把晃动，周围藤蔓枝条投下无数诡异的影子，给人一种毛骨茸然的感觉。
头顶茂密的枝叶挡住了闪电，偶尔从缝隙中刺落下来的电光一闪即逝，林子里依然是黑暗乌光，在外面时那些轰隆做响的雷声在这里也是弱了许多，变得沉闷，走在这里就像是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别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小心点，别中了埋伏。”
“动作快点，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散开点，间隔别太近了，都给我散开。”
喊声不断，侍卫们举着火把，高一脚低一脚的行走在林中，钢刀往灌木里乱捅，稍高一些的草丛也不放过，嘴里喊着小心埋伏，不过侍卫们全都没有当真。
巴图走在队列中间，几个心腹手下护在左右，前面两三个擅长跟踪的，弯着腰举着火把，仔细的搜索着地上的踪迹，吓破了胆跟着的黑虎，嗅着气味跟在人后，狗奴训斥了几次不见成效，侍卫们也懒得再多话，此时火光下脚印依稀可辨，有没有赶山狗倒也不是太所谓。
噼里啪啦。
酝酿了一整天的雨终于落下。
树叶被雨水打得沙沙响，有了树叶的阻挡，雨势并不显密，细碎的雨珠在叶片上汇集起来，大颗大颗的层层滚落，偶尔落在侍卫手里的火把腾起一股股青烟，油脂噼啪乱响，火光一暗忽又复亮，光暗交替，使得眼前景物昏暗了许多。
啪唧。
一个侍卫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摇晃着站稳了，凑下去一看，捂着鼻子恼火的咒骂几句，抬头冲着同伴说道，“你先走，我清干净就跟上来。”
“你这是什么狗屎运，该死的，别挨着我。”同伴挥挥手急忙走远。
侍卫臭着脸走到一旁，抬脚在树干上乱蹭，嘴里骂个不停。
脚上不知道踩了什么野兽的粪便，不只是鞋底鞋帮，就连鞋面都沾上了，侍卫抬起脚往树干上蹭，嘴里骂个不停。
就在他刚刚中招不到一步之遥的灌木丛后，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
几招打杀了四条恶狗，看似轻松，却几乎耗尽了凌川全部的精气神，跑出去几百步后，他感觉胸腔像是火烧，全身乏力，再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心中一动，突然横向跑了出去，几十步后，小心翼翼的伏下身子往回摸去，快要接触到搜寻来的火光才是找了处灌木隐藏起来。
凌川从地上慢慢爬起，撩开枝叶小心的打量四周。
如果侍卫没有踩中粪便，说不定钢刀乱捅就能将人给逼出来，只是可惜，就差了那么一步把人给漏过。
左右的火光逐渐远离，周围几十米就只剩这个侍卫，凌川弯着腰缓缓地摸了过去，侍卫正忙着蹭掉脚上的粪便，突然耳里好像听到了什么，动作停了下来，扭头四下张望。
凌川见他有了猜疑，不再是小心潜行，加快速度两步贴到身后，伸臂勒住了他脖颈用力一扭，干净利落，侍卫瞪大了眼睛头转向了背后，手上举着的火把啪嗒掉落在潮湿泥泞的地上，油脂噼里啪啦炸响，青烟翻腾，火光迅疾暗淡下去。
小心的把尸体放平了，取了腰刀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凌川看着侍卫身上的皮甲，想了想转了回去，蹲下身边飞快的将他皮甲笠子帽给剥了。
“还没好吗？”不远处先走的同伴边走边大声问道。
凌川抬头看着晃动的火光，披了甲，把笠子帽往头上一扣，弯腰迅速的往黑暗中疾行而去。
那边的侍卫喊了声，迟迟不见对方回应，停下脚步转身张望，只看了眼顿时心里猛跳起来。
明亮的火把变得昏暗，位置也低了许多，侧耳细听能听到火焰烧灼潮湿的树叶发出的噼啪声。
“乌里木。”
侍卫喊着，往回走出两步后急忙停下，看看不远处那躺倒的身影，不敢再往前，身体瞬间绷紧了，咬牙扯出衣襟里的骨哨用力地吹响。
等巴图赶过来，尸体周围已经是围满了人群，巴图分开人群走了进去，脸色铁青的看了眼地上那头几乎扭到后背的尸体，冷冷的扫了一圈四周，“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去追啊，一群废物。”
侍卫们慌乱的追了出去，等到手下的背影，巴图慢慢平息了怒火，沉声说道，“让他们别分隔得太远，两步，最多只能间隔两步。”
“可是大人。”手下心腹迟疑着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搜寻的范围就要小很多了。”
“人要是没了还怎么搜？”巴图想起就来气，“这些家伙平时喊得厉害，遇到事一个个和废物一样，这么多人搜山都还被杀了一个，要再不收紧队伍，我怕人没找到他们都要死绝了。”
手下不敢再说话，赶忙把话传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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