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泼辣与清冷
二人排队参加考试。
林想两天没洗澡了，加上昨日才干过重活，身上臭烘烘的，独孤倩也不知是不是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缘故，虽然嗅到了臭味，却不甚在意。
其他人没有独孤倩这般的忍受能力，前边后边的人，都刻意跟林想保持着一段距离。
如此一来，林想便在长长的队伍中，显得特别突出。
现场有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巡逻时在林想附近驻足了片刻，鄙夷地看了林想几眼，但并没有说什么，随即便走开了。
林想只是不在意他人的白眼和鄙夷，并非他察觉不到。
林想有些担忧地问：“姑娘，我穿成这样，还满身臭味，真的能够参加考试吗？”
独孤倩解释道：“当然可以！当今圣上下了懿旨，大周朝廷为广纳有才之士，不论出身贫富、家势背景，只要不是乱党或者魔族，都可以参加考试！就连蛮夷都可以，你自然没有问题。你刚才不也见到了，巡查的人并没有阻止你。”
“哦，原来如此！”
排队的人很多，但流转的速度也很快，等了不到一刻钟，便轮到林想和独孤倩登记参考了。
前方有一张长桌，并排坐着五名工作人员，这些人面前不仅放着文房四宝，还各摆着一块奇怪的白色石头，如明镜一般光亮。
皇朝北方有着一个异常强大的敌人，其名为魔族。
魔族不是人，却与人十分相似，甚至能够与人结合生育，但生育出来的后代却不能继续繁衍。就如同马和驴结合生出来的骡子，骡子并不能继续繁衍。
那块白色石头名叫试魔石，一旦拥有魔族血脉的人或魔摸上去，试魔石便会立刻变色，灰色就是人魔混血，黑色就是魔族。
有趣的是，这种石头魔族也有在使用，用以区分本族和人族，在他们那边，这叫作‘试人石’。
林想和独孤倩分别站到工作人员面前。
给林想登记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说道：“把你的手按在石头上。”
林想照做，试魔石毫无反应。
“名字。”工作人员依然不抬头，淡淡地问了一句。
“呃……”陈靖在等独孤倩的答案，听到独孤倩回答出‘独孤倩’三字，他也跟着答道：“林想。”
“哪个林，哪个想？”
“树林的林，想事情的想。”
“嗯！”工作人员记录下来，又问：“那籍贯呢？”
“籍贯……应该是关外。”
工作人员皱起眉头，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林想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道：“皇朝有七座雄关，每座雄关之外都是关外，你说的关外到底是哪处？”
“我家是在玉衡关的关外。”
“那就是陇右道了。”
工作人员还想问州、府、县，但想来林想也答不出来。
他打量一番林想，看到林想一副乞丐模样，便认定林想是旱灾时逃入关内的灾民，流浪到洛阳这里来。
至于乱党的嫌疑……就这臭乞丐？也配当乱党吗？
他觉得林想绝无成功的可能，但既然圣上下了懿旨，他也没理由阻止林想参加考试。
他甩出一块铭牌扔到地上，不耐烦地道：“拿着铭牌进去吧！”
别人都是放在桌面让考生拿，唯独只有林想要从地上捡，此人是什么意思，林想当然明白。
林想懒得与他一般见识，捡起铭牌赶紧追了上去，独孤倩早已完成登记，在门口等着他了。
铭牌上刻着‘丁卯二六’四个字，林想如今已非目不识丁的文盲了，他认得‘丁’和‘二’两个字。
独孤倩哼了一声，冷冷道：“原来你小子名叫林想。”
林想苦笑道：“彼此彼此，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姑娘名叫独孤倩。”
正在此时，学宫门外来了两顶轿子，轿子上各下来两名女子。
一名女子略微年长，大概二十来岁，化了浓淡适宜的妆容，风韵成熟妩媚妖娆，穿着大红镶着金边的水袖霓裳，胸口处漏出一片雪白，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另一名女子只穿着朴素的翠绿色连衣长裙，年纪与林想相仿，素脸朝天，容貌淡雅秀丽，神情却十分清冷，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这两名女子，前者名叫李令月，后者名叫上官婉儿。
李令月刚从轿子上下来，一眼便看到林想往学宫里走，立刻喝令道：“臭乞丐，你给本宫站住。”
林想听见了李令月的叫喝，但他不是乞丐，理直气壮地继续往里走。
独孤倩则是立刻变了脸色，这洛阳城中，能以本宫自称的人，可没有几个。
独孤倩慌忙拉着林想转过身，强迫着林想跪下行礼。
上官婉儿连忙出言劝止：“两位不用行大礼了。”
今日李令月和上官婉儿是微服出行，并不打算太过张扬，尽管李令月刚才那一声大喝，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
一旦林想和独孤倩跪下行礼，其余人等也必然会跟着一同跪拜。
人站着所需的位置，要比跪拜所需的位置少很多，现场可是聚集了上千人，万一发生推攘践踏，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情，有损圣上圣名。
其实，圣名有损也与她无关，但问题是，圣上的心情会因此而很差，她这个近臣就会连带着遭殃。
听到上官婉儿提醒，李令月这才想起不能太过张扬，便稍稍收起她的公主架势，走上前几步，向林想问道：“刚才我叫你站住，你为何不站？”
林想不卑不亢地道：“因为我不是乞丐。”
“你这样也不是乞丐，那谁才是乞丐？”李令月一脸轻蔑地反问。
“我没有向人乞讨，也没有受过施舍。虽然我确实穷了一点，但不是乞丐！”
李令月不想听一个乞丐砌词狡辩，回过头问道：“是谁给这个乞丐放行的？”
刚才那名工作人员脸色白得发青，连忙跑到李令月面前跪下磕头。
上官婉儿轻轻‘啧’了一声，又赶紧转身呼吁围观的百姓：“殿下不希望暴露身份，大家不要跪，千万别跪。”
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自然知道上官婉儿的身份，也纷纷帮忙向人群如此呼吁。
原来还有人不知道李令月的身份，现在全都知道了，却又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千多人装糊涂，不得不说，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奇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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