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沈知鲤搀着孟澂莲的胳膊，一边转眼去看船上的船夫，却见人早已经不在船上了。她本能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转眼看了看箭矢飞射来的方向，却见那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墨九去拿了船桨，认命的将船往岸边划去。
孟澂莲是真的很能撑，他后背已经被血濡湿了大片，但是除了刚起身的时候在沈知鲤身上短暂的靠了片刻，却很快就坐直了身。背脊板板正正，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却是一声都没有吭。
沈知鲤蹲在旁边看着他这幅模样，整个人都被震慑住了，揪着帕子给他擦着额间细密的汗珠。
忍不住蹙了眉，这莲花精从前都经历了什么。
“方才那是刺客？”沈知鲤斟酌着问，想分散些他的注意力。
她爹爹这些年在朝中树敌无数，每次她出门爹爹都紧张的不行，不说每次出门随车的护卫，就是马夫都是身手极好的。但是这么些年也没有遇到想杀她或是想拐她的人，今日那猝不及防的冷箭还是头一遭。
沈知鲤后知后觉发现，那冷箭是瞄着她射来的，是她连累了莲花精。
“许是附近出了什么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方才那支箭定是吓到她了，孟澂莲垂了眸掩住其中浓稠之色，袖下的手，已然捏紧。
他大意了，想不到他藏匿在孟家的事，竟还有旁人知晓了。
方才那支冷箭朝沈知鲤射来之时，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心里涌上极大的怒意。若是他方才慢了一步，简直……
“要是方才随你回去就好了……”
他愣了下，一抬眼就瞧见沈知鲤蹲在一旁垂头丧气的看着他，瞧着愧疚至极的样子，额发因为方才的混乱耷拉在她眉眼间，下颌方才撞他下颌上红还未消退，瞧着可怜兮兮的。
“不怪你，是我不该带你来这。”孟澂莲蹙眉，抬眼浓墨的视线落在她脑袋上，忍不住瞧了许久，袖中的指节微微蜷缩，到底也没有替她将额发别到耳后。
他不自在垂眼，怀里仿佛还有她方才撞过来时候纤柔之感，连伤处的钝痛都压不下去，心底不禁涌上些躁意。
沈知鲤没看到他神色，低头看着裙摆上的血心里叹气，转头催着墨九快些划，快上了岸给莲花精找了大夫来。
因为到了正午了，河上没有太多的人。方才那一番动静隔着一段距离，只有少数的人瞧见了，因着箭矢这种东西并非平民百姓能有的，倒是没有人敢喧哗吵闹什么。
长期在这京中达官贵人脚下生活的，都知道这种事并非是他们能插手的。孟澂莲没有报府衙去，叫了墨九将箭矢好生收起来。
这等藏在阴私之处的毒蛇，他定然是不能放过的。
船很快靠了岸，边上就停着孟家的马车。孟澂莲上了马车，沈知鲤不放心还想去瞧瞧，就被拒绝了。
孟澂莲当然不能叫她跟着，他视线定定落在眼前少女的脸上，道：“你早些回去，出了这样的事，沈大人定是要着急了。”
是了，沈知鲤低头看了看裙摆上不小心沾到的血迹，心下略微一凝。这事还是要与爹爹说一说的，最起码要排查一下是不是沈家的仇家蛰伏想要行刺。
却在这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喜又略微忐忑的声音：“阿鲤，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沈知鲤回头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眼皮一跳，嗯，很好，是季乾川。
她又转过身，猝不及防就正对上了莲花精漆黑的视线，他抿了抿唇视线定定的看着她：“你方才不愿回去，就是为了等他？”
心里却是有不好的预感。
沈知鲤：？？？
“不，我不是，我没有！”
她否认了。
孟澂莲神色微松，袖中十指微捻，道：“你若是不想见他……”上马车随他回去，躲开便是。
那季乾川一心想拉拢沈相，绝非良人。
然而身后白芍早就看这孟大小姐不对了，纵然方才救了小姐又如何，这幅样子摆明了就是对暄王居心不良。她皱了眉，忍不住道：“小姐与她解释什么，您与暄王殿下男未婚女未嫁，郎才女貌，本就在议亲，就是私下相见又如何？”
这话以往白芍绝不会在外说的，僭越了不说，影响小姐闺誉。但是大人的意思，这婚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她怎么能看着旁人觊觎未来的姑爷，有些话还是说名白了好。
她替小姐宣誓主权：“既然孟大小姐是小姐密友，小姐在密友面前何须羞涩。”
大人在之前就提醒过她，小姐没有防人之心，莫要叫那小白莲将小姐哄走了，要见机行事。
沈知鲤后悔了，她应该把白芍留在家里带青筝出来的。
但是白芍倒是提醒了她，爹爹有意要她嫁给暄王的事，她总是得和莲花精说的。这婚事虽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已经是既定的事了。她知道莲花精讨厌季乾川，就更要将事情和他说清楚。
她瞧见莲花精听了白芍的话，眸色又沉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她。
偏偏，季乾川又已经走到眼前了。着一身苍青色山山河纹长衫，金冠束发，剑眉入鬓，面如白玉。他将白芍的话听了一半进耳朵，漆眸也看向了沈知鲤，开口脉脉：“阿鲤……”
沈知鲤：……
沈知鲤想死一死，她回看向了季乾川，又看向了莲花精，斟酌了一下：“殿下与莲姐姐间似乎还有些误会，不如寻个机会说清楚了。”
两人同时皱眉，沈知鲤愣了一下，竟然从两人脸上看出了几分相似之处，她心底掐了自己一把，真是熬夜话本子看多了眼睛又瘸了。
“殿下，莲姐姐方才受了点伤，这会儿要先回府，怕是来不及和殿下叙旧了。”
沈知鲤视线落在季乾川脸上，心里想着爹爹说的那个结局，得罪天命之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尤其是莲花精。
帮她找个好一些的郎君并不从根本上让她脱离原书剧情，还得缓和两人之间关系。爹爹这几年一直在触摸这个世界的规则，得出结论，在这个世界得罪气运之子，就算季乾川没有有意报复，这个人还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下场凄惨。
这是主角的气运所致，亲其者生，背其者死。
“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孟澂莲放下车帘，淡声，“看来知鲤要是想和暄王叙旧，我便先告辞了。”
言罢，吩咐马夫驾车。
瞧也没有瞧季乾川一眼，可以说是很狂傲了。但是瞧着，就莫名的合适，就好像他天生该如此，没必要对不想理的任何人礼遇。
沈知鲤瞧出来，莲花精生气了。
但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季乾川还在这，今日的事还没完。
在沈知鲤没看见处，季乾川眼底划过冷意，视线冰冷的盯着那渐渐远去的月白绢布车帘，仿佛想透过帘子将帘子里的人千刀万剐了。
但是，他也知道今日的情景不合适。敛了思绪，隐忍侧过脸来，视线落在了沈知鲤的头上，雷霆瞬间幻化成细雨，温声道：“阿鲤，你方才是要与她说什么？”
他听见白芍说的话，但是却没听明白，却知道阿鲤肯定是和孟澂莲那毒妇说了什么。
明明温和至极，沈知鲤却仿佛听见他在说，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那当然……还是想活了。
“自然是说殿下风姿卓绝，想要消除莲姐姐对殿下的误会了。”
沈知鲤笑着道，心里惦记着莲花精方才为了护她受的伤，转头看着季乾川，准备先帮莲花精刷刷好感度。莲花精不喜季乾川不要紧，但是要是季乾川恨上莲花精问题就大了。
季乾川漆眸沉沉看着她，抬手将她发间落下的柳叶摘下，然后乘机听到了一段所想。
【莲花精这样哪里都好的美人，季乾川到底是哪里对她来的敌意，怪哉，难道是那天吹牛被莲花精撞破就恨上了？还是表白被拒，恼羞成怒？】
季乾川：……
他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身后，侍从朱诚瞧见殿下神色不对，瞧了瞧对面的沈大小姐，神色温和带笑的，也没瞧出什么别的。稀奇了，殿下数月前心里还只有一个莲表妹，为此守身如玉，接受沈大人提议的时候都是犹豫再三。
如今还没过几个月，就对眼前的沈大小姐情根深种，甚至想杀了从前心心念念的莲表妹。这位沈大小姐，未来的王妃，看着人畜无害的，实则手段了得。
不愧是沈相教出来的人，如斯可怕，他以后可千万要小心些，不可怠慢了，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殿下？”沈知鲤弯唇笑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殿下想去哪玩，臣女陪同殿下一道去？”
季乾川碰到她被风吹起的青丝，以及风中送来的那一句心声：
【就客气一下他能听出来吧，逛了一上午差点被一箭射了，还要陪狗男主游湖……等我找到那箭是谁射的，我定要将他绑树上，蒙着眼睛一箭一箭射给他，叫他知道知道刺猬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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