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在我的坚持下我们没有吃晚饭，宋老师给我买了杯金桔柠檬作为替代。
回到家的时候我妈一如既往在鼓捣着素描，起劲得很，看着比死气沉沉的我更像年轻人多了。
果然人只有在退休后才能有时间与精力还有金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年少的时候有时间没钱，后来有钱没时间。
可惜我三十岁就光荣退休收租的梦想怕是破灭了。
“郑婉婷现在怎么样啊？是在考公务员来着？”我妈见我回来，从椅子上站起来问，右手的侧边灰了一大块。
“嗯，就是每天在备考。”
我还是没提今天是和宋清许出去的事情，把郑婉婷的近况跟我妈说了说，包括催婚的事情。
“哎。”我妈听完长叹一口气，语气里满是唏嘘：“现在的家长就是古板，只要儿女过得开心结不结婚有啥关系。”
“老一辈的人要是都有你的觉悟，咱们早就实现共产主义，天下大同了。”我笑着夸了通彩虹屁，把我妈拉着坐下，给她揉起了肩膀。
“我和你爸是觉得，要是能找到合适的人，那就结婚，没有的话也不能强求，你过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我从前一直觉得我们家只是小城里最普通的三口小康之家。不算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家庭和睦，父母通情达理，能相互理解包容。
我甚至天真地以为所有家庭都该是如此。
后来才知道，我比绝大多数人要幸运太多了。
光是父母能做到“己所欲与己所不欲皆勿施于人”和理解尊重儿女的想法这两个我一度认为是基本中的基本，就已经太难得了。
“你姨妈她们可积极了，到处在跟你找相亲对象。你之前不是说什么要一米八，学历高，长得帅，有钱吗？她们还真在物色呢。”
“也是难为姨妈了，这样的人你能看上我？”
我的手艺比楼下盲人按摩店的师傅要差太多了，还没按一会儿就发酸了，我用力甩了甩手表达了我对姨妈她们事业的关心。
“怎么能妄自菲薄呢？我看那个状元就很看得上你。”我妈转过头来，带着看热闹的坏笑帮我分析道：“唐夕，你在这方面估计没开窍，有哪几个男生愿意给女孩子撑伞的？”
“他比较特殊”我妈的八卦之火一旦烧起来想灭掉不是件容易事，我便想说点别的糊弄过去。
我妈请拍拍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感情的事情妈也帮不了你，反正你自己把握，喜欢的话别错过就行。”
话说得简单，可实际上哪有这么容易。
年轻的时候谈个恋爱还能全凭喜欢不顾及其他现实要素，这个年纪了哪能如此不负责任。
我回不回国的事情都还没决定，就算回来，宋老师愿意等吗？
我低垂着头，若有所思了一阵，然后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抖了个机灵
我刚刚在想什么？？
我竟然顺理成章地把对象设定成了宋清许。
我是不是疯了？？
说来也不能怪我，肯定是被他今天被夺舍了的离谱行为影响了。
尽说些不着边际，惹人误会的话。
什么我是他的青春啊。
什么要把书都讲给我听啊。
有我就足够了啊。
这些话随便拿出来一句，配上他的脸，定力不强的姑娘分分钟就沦陷，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还好我是有理智尚存的，一定是有个我不知道的契机才让他转变了。
据我推断，很有可能就是他说的那件因为顾虑太多，勇气太少而没去做的事情。
又跟我妈扯了几句后，她就去厨房忙活了。
我坐在沙发上先给张小雨发去了微信了解情况，才高二，周日是不上课的，今天她应该在家。
其实我在这方面连个狗头军师都算不上，我当当一个五好学生可没早恋过。
从长远上考虑，现在正是为未来奋斗的关键时候，除了学习以外什么都不该想也不能想。
可是谁又能挡住内心翻滚着的悸动呢。
若是和我一样只停留在一个人兵荒马乱的暗恋还好说，现在对方明确表达了心意，无论如何都是得做出回应的。
我高中那会儿明面上大张旗鼓抓早恋，其实背地里成双成对的不在少数，也没有学霸就不谈恋爱的道理。
我们班就有双双考入北大的一对儿情侣，虽说后来还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从校服走到婚纱，但当年还是风光得很，成了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
可这毕竟只是少数特例，他们的脑子构造可异于常人，普通人有几个能做到谈恋爱又不影响学习的？
我充分体会到了当家长的苦衷，我充其量也就是只是个表姐，作为父母遇上这事儿可不得急得焦头烂额。
我左思右想后，千叮咛万嘱咐她可以谈恋爱，但一定要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事情我可以帮她保密，但前提是成绩不能下滑。
她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会拿捏好的。总要给年轻人一点时间。
表妹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我自己的问题倒是无从下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思索再三后拨打了场外援助郑婉婷的电话。
我把我所有能回忆起的细节全盘托出，想听听她的意见。
结果我一边说，她一边“卧槽”，害我不得不进了房间。
“唐夕，你是不是傻？？都这么明显了，你还来问我？？你自己不知道？？”郑婉婷听完后气势汹汹质问我说。
“知道什么”
“你的宋老师百分之一千喜欢你！！！卧槽，我简直无法想象他竟然是个直球选手。”
我虽脑子不算灵光但绝对不是神经大条，只是要接受还是太难了。
那可是宋清许啊。
郑婉婷见我不说话了，以为我没理解，扯着嗓子继续说道：“这已经明显到把‘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他宋清许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是真急了，怕你跑了！！！”
我还在试图为一切的不合理寻找一个恰当的理由：“就没有其余的可能性吗？”
“我用我的人格保证，绝对不可能！！！你就等着他表白吧！！！要不你说了算了？反正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谁捅破都是一样的。”
她的话给我吓得不轻，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表白啊。
“啊不行不行，万一是误会了呢。”
郑婉婷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急得声音都变了：“什么误会？？怎么可能有误会。唐夕，他就是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你，想让你当他女朋友！！！！”
“他是宋清许诶，我感觉可能哪里搞错了。”我给出了最大的反驳理由。
而郑婉婷的理由也叫人束手无策：“宋清许怎么了？？宋清许也是男人！！！”
“那为什么以前不说啊，这么多年了，怎么会突然”
“唐夕，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郑婉婷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跟结了冰一样，大概也被我惊人的智商弄无语了。
我：“你当我真傻吧。”
郑婉婷：“他说的那个由于没有勇气，顾虑太多而没去做的事情不就是跟你表白吗？”
我：“哦。”
郑婉婷：“你跟我哦什么？？我真是服了你们了，你们是在比憋气吗？？十三年了，竟然还能在你俩身上嗑到糖。这里建议去申请一下吉尼斯世界纪录，离谱！！”
果然在局外人看来，只有这个可能性呢。
可真的是如此吗？
十三年来不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也曾出现在他的梦里吗？
这的确是个足以颠覆认知的假设，但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以接受了。
突然被告知求而不得的东西其实一直都握在手里，谁能点点头就接受说“我知道了”？
“唐夕，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当年他跟你表白了，你会为他不出国吗？”郑婉婷不愧是情感大师，隔着手机都察觉到了我的种种疑虑，问。
这个问题我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觉得多少有些离谱了，答案太明显了。
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当年的我对于未知与自由的期许和追求、
即便是心心念念，无数次出现的梦里的那个少年，也不行。
“怎么可能？？”
“那不就行了，宋清许也知道，所以一直憋着气没说。”
“那为什么现在说啊？？”
“算了，我闭嘴，还是你自己体会吧”
郑婉婷终于放弃了我，容我自生自灭去了。
难道他也知道这是最后的夏天了吗？
这个夏天一过，我和他便要天南地北，各自天涯，再难有交集。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摆满了的书架，不经意扫到了宋老师送我的那本《万叶集》。
房间里灰尘大，我妈为了打扫方便给每本书都套了个透明的保鲜袋。
我把书从积了不知道多少层灰的保鲜袋里拿出来。毕竟过了十三年了，纸张稍稍有些泛黄，封面也难掩旧迹。
树叶形状的金属书签还静静躺在当初那一页。
我回想起以为他会在书里留下什么讯息傻傻把每本书都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的自己，哑然失笑。
【宋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鬼使神差打开了和宋清许的对话框，发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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