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马不停蹄赶到郡守府邸，我直接无视守门小厮往里闯了进去。前来拦我的家丁被我两拳一脚放倒在地，声响闹到如此大，一个胖子方衣冠不整从后堂冒了出来。
只见那胖子发冠未束，肥胖的肚子快要把衣服撑爆开来，估计是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接闯入郡守府上，府中下人见到身着军衣的士兵，早已吓得四散逃开。他看到左右几个家丁倒在地上捂着小腹呻吟，便装腔作势道：“大胆匪盗！竟敢私闯官府，你......”
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他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你有何事？”
“把高荀交出来。”我松开他，抽出旁边士兵腰间的佩剑，直接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有话好好说......”他眼睛向下斜视着剑，身子一点点往后仰，抖着手说道。我便是将剑身朝里，划破开他的一点皮肉，他立刻大叫起来：“别杀我！别杀我！！高荀在后院！”我垂眸冷冷看了他一眼，“起来。”我说道。我看着他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从靴子里提出一把短匕首，抵在他腰间，“带我去。”
“匕首有毒。你敢多动一下，今日就让你下黄泉。”我凑到他耳旁说道。于是他只得亲自引路，将我们带到后院，“就是这里。”他伸手指了其中一间房间，我看了一眼旁后的士兵，其中一个上前将门踹开，一时尘埃飞扬，我推着那胖子走近，这原是一间柴房，高荀被绑了扔在里面，他们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动手。
高荀见到我挣扎了一下身子，我便是立刻推开了胖子，上前将绑着高荀的绳子割断，解开捂住他嘴巴的布条。
“咳！咳咳！”高荀单手捂住心口咳嗽起来，一袭白衣沾了尘土变得劣迹斑斑。这时那原本倒在地上的胖子已经爬滚着到了后院侧门，他一边跑一边叫道：“等郡守回来，你们都得死！！”说完撞开门消失在众人视线，几个士兵欲追上去，被我拦下：“先回去吧，他动不得我们。”
回到原先高荀疗养的小院，李连听到声音立刻奔了出来，后面跟着的大夫手中还抓着布条，气急败坏地叫道：“别跑啊！！”
“公子你没事吧？”李连抓住高荀的手臂，目光在他的身上上下检索。
“我没事，你快回去处理伤口。”高荀说道。大夫适时从屋内出来，先是揪住李连道：“换布条的时候还敢跑，伤口又要裂开！”语罢，抬头看到高荀，又连带着他一起骂了一顿：“都说了不能出门，这又跑出去。”
“嗨呀！你们这是在为难老夫！”大夫两手一摊，烦声道。
我噗嗤一笑，推了一把高荀，他跌着身子凑到了李连面前。我对大夫说道：“这个嫌药不够苦，再苦一点就不敢往外乱跑了。至于那个。”我指了指李连，“那个喜欢被刀子捅，下次给他换药的时候，直接上刀子就可以了。”
大夫听我一番发言冷哼一声，扫了一眼两人，声音却缓了下来，“先同我去房内换布条，高公子也一同来。”
回房睡了一场好觉，命两个士兵守住门口，天塌下来也不能把我吵醒。第二日醒来时恢复了精神，先推开窗子，后又伸个懒腰。出了门到院子里，高荀又在喂食野鸟，随意瞄了他一眼，见他嘴角挂着笑，想必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
正准备出门去找李缅多问一些林笑尘的消息，却听到高荀说：“昨日我去祭祀神殿查看了一番，半路上被人绑走，本以为抓我的是盗匪，没想到是郡守府上的人。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只当我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想贿赂我。我自然不会答应，后来他们就把我扔在了柴房，幸好你昨日及时赶到，否则我可能要被塞进灶中，挫骨扬灰了。”
我停了一下身子说：“如果王上让你暗中调查丞相，那你就要做好赔上性命的准备。但如果我是你，会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如今帝国内忧外患，王上远在京都，看不到其郡下的状况。做臣子的自当做好王上的眼睛，替他找出那些阻碍楚越一统天下的人。”高荀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只是我想不清，你究竟为的是什么？”
我转身，摸了一枚毒针，将在进食的野鸟杀死。上前拾起野鸟，我以手抚摸它的羽毛，冷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你并非贪财之人。”高荀摇摇头，看了我一眼道：“你想替林负将军报仇，但以你现在的位置，只会被由廉和沈茗煊踩在脚下。”
我垂目不语，高荀说完那句话之后也不再出声。谁说我要对付由廉和沈茗煊？下令处死我爹的又不是他们。高荀不知我心中所想，沉默良久，他又开口道：“由廉党羽众多，但正如你先前所言，站对阵营，就永远不会落得下风。你我现今皆为王上的棋子罢了，如有一日，由廉倒下，你我终究还是要反目。”
“我不会与你反目。”我淡淡应道。
高荀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后又黯淡下去。“你此刻天真罢了。”他像是在跟我说话，实则更是和自己的内心在说。我闯入郡守府中救下他，于他有恩。高斯在楚煦面前替我好言，于我有恩。
“局势会变，人心也会跟着变。”我说道，“但我内心的准则不会变。”
放下已经死了的野鸟，我继续说道：“青山祭祀神殿这件事，你不能让王上知道。我尚且孑然一身，可高廷尉还在朝中。你我此行出使，前路未可知，不能给留于京都的高廷尉留下隐患。”
“若人人考虑的都是自我，那楚越亡国不过早晚之间的事情！”高荀愤恨道。
“活着才有机会改变局面。”我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救了你一命，由廉尚且看不到我的存在，我不想死在襁褓里。”
高荀接了我的眼神，却是闭目许久。他在思忖。
是人都有私心，我不信他真的没有考虑到我说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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