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西施状告恶人
县太爷摸索着新到手的银子，不以为意道：
“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儿！更何况还有江少爷的面子。你道他叔父是谁？那可是江知府，本官的顶头上司。现在既有银子拿，又能卖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钱师爷又劝道：“老爷，这个万虎家开卤味铺，肯定不止这一百两。这银两是否太少啦？”
县太爷摇摇头：“既然这江少爷出面了，本官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其他的，以后可以慢慢来。”
钱师爷还待要劝阻，县太爷却捋了捋胡须，挑眉道：“师爷，你左拦右拦，莫不是他们家得罪了你？”
钱师爷知道县太爷生性多疑，最忌讳手下人瞒着他谋私，赶紧陪笑说：
“没有，没有，大人您多虑了。我就是觉得这傻子伤了皮少的人，这是不给咱们县衙面子，打您的脸呢！”
县太爷冷哼道：“你心里有小九九，我也知道，但别拿我做挡箭牌。他一个傻子，能懂什么道理？赶紧回头叫人放了！”
钱师爷连忙低头，笑着应和：“小的这就吩咐放人。只是这豆腐西施，乃是皮少想要的人，她男人也把她卖了。如今她逃到了万家？”
县太爷不耐烦道：“既然她丈夫把她给卖了。皮小子愿意抓人就抓人吧！”
钱师爷从县太爷处退下，转头就给平昌府的沈家送了一封信。这封信之后又交到了大夫人的手里。
大夫人打开信，冷冷一笑：“那个贱种还想过好日子，做梦！告诉钱师爷继续盯着。”
“是！”大丫鬟莺桃应下。
这钱师爷是莺桃的远房亲戚。之前大夫人许了些好处，让他盯着沈文轩。本以为沈文轩这辈子都不会走出泥坑，没想到居然真的想翻身。
大夫人自然不会让他如意，这才有了钱师爷的从中作梗。
没两日，县衙通知万家来接人。
万家急忙把万虎接了回来。
因为有银两的疏通，加上江少爷的面子，倒没有受多大的罪。只是他打回来就有点蔫蔫的。
沈文轩领着他洗漱。
提前烧好了热水，里面在放了很多艾叶，据说是驱邪化煞的。
沈文轩帮他解开头发，细细洗了两遍。叫他脱下脏破不成样子的衣服，自己慢慢搓洗。
两个人虽然成亲许久，每日同床共枕。但万虎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沈文轩不好意思看他洗澡。庆幸万虎自己还是可以洗的。
虎子娘将万虎的脏衣服烧掉，说是要去除晦气。
万虎清洗干净后，依然耷拉着脑袋。
沈文轩一边用手替他搓干头发，一边安慰他：“已经无事了，不用担心了！”
万虎却闷声道：“阿轩，我知道自己错了。”
沈文轩好奇：“你错在哪里？”
万虎愧疚道：“我……我又让家里花钱了。”
沈文轩“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知道花钱了？”
万虎挠挠脸：“衙役大哥说的，他说因为花了好多银子，才把我放出来的。叫我以后在家，一定要好好听夫郎的话。”
沈文轩不以为意：“这钱本来就有你挣的份。没了便没了吧！只要人还在，钱还可以再挣。更何况……”
沈文轩冷冷一笑，“吞了我的银子，我早晚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
万虎依然情绪很低落：“我打人是不是又做错了？”
此时万虎垂着肩膀，低着头，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猫。
沈文轩走到万虎面前，两手放在他耳朵上，摆正了他的脑袋，直视着他失落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做错！惩处恶人，你做的很对！所以现在把你放出来了。”
再三听到自己没有做错，万虎低垂的嘴角终于又扬了起来：“阿轩，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挣更多的钱！”
沈文轩笑着点头：“好的，好的！”
何玉秀住在万家，感到十分羞愧。
沈文轩和虎子娘都劝她，不要胡思乱想，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叫她好好将养身体。
早上，天还没亮，万家院子的大门就被人“砰砰砰”敲响了。
杜良居然带着一群地痞上门来抓人。
万虎火冒三丈，握紧了拳头，第一个冲上去：“上次还没揍够你吗？”
杜良看到万虎就胆颤，他缩头躲在了地痞的后面：“我……我已经签字把她卖掉了，她理所应当跟着这些大哥走！”
沈文轩不气反笑，秀气的嘴角露出一摸嘲讽：“你这个无耻的王八，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些地痞在门口叫嚣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她夫君把她卖了，她就得跟我们走！”
周围许多店家、邻居都被动静吸引过来，小声议论。
沈文轩身为一个现代人，还是第一次见人，把买卖人口说得这么天经地义的。
想想被抛弃的刘阿哥，想想被卖掉的何玉秀，这时代男妻女妻的命运竟不由自己做主，完全被他人裹挟。
他心头怒意骤升，大声斥责道：“那王八凭什么把人卖掉！何玉秀是属于自己的，不是属于任何人的！只有她自己可以处置自己。”
他这一番话，令周围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日子更不下去了，卖掉妻子儿女的大有人在，法律也不会怎么制裁。只不过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的。
沈文轩突然说女人只属于她自己，明显和大家的认知相违背。
有的人可怜何玉秀命运凄惨。有的人觉得沈文轩胡言乱语。但都没有反对夫君可以卖掉妻子这个事实。
那些地痞见此气焰更加嚣张：“凭什么？就凭杜良是她夫君！”
那杜良也垫着脚叫嚣：“对，就凭我是她夫君！”
“你不是！”何玉秀在虎子娘地搀扶下走出来，面色还很是惨白，但她仍坚决地说道，“我要和你和离！你无权处置我！”
“你！”杜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气急败坏道，“我不同意，看你怎么和离!”
因为何玉秀坚决要和离，又有万虎在旁边拦着，那些地痞带不走何玉秀，只得暂时离开。离开时还嚷嚷着不会善罢甘休。
何玉秀撑到人走了，终于软下了身子，幸好虎子娘扶着她。
虎子娘赶紧招呼着喜妹，一起把人扶进了屋子。
晚上，何玉秀托她请来沈文轩，找他帮忙出主意。
她前几日一直痛苦、恼怒，自怨自艾，认为自己只是命不好。虽然虎子娘百般劝慰，但她仍然郁结于心。
白日听到沈文轩维护她的话，她茅塞顿开。
是呀！父母将自己辛苦养大，当初如何宝贝自己。他们可不是放任自己被人作践的，谁也不能处置自己。
她想明白了，才有了要和离的决心。
但这个时代和离并不容易，须得双方都同意，一般男子维护尊严，根本不同意和离。
是以和离的少，而休妻的反倒居多。但自己无过错，并不想被休。
沈文轩了解了她的想法，思忖了一阵，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有些冒险，你可愿意一试？”
何玉秀苦涩一笑：“如若不能和离，我恨不得赴死。有什么办法？我愿意一试。”
沈文轩道：“你先将身体养几日，然后如此这般……”
几日后的清晨，天蒙蒙亮，县太爷还在小妾的温柔乡中沉睡，却突然听到县衙门口击鼓的声音。
县太爷不悦地睁开双眼，本不欲起身，但那鼓声一直不停。
他打发下人去看，下人回来说有人击鼓鸣冤。
他只得吩咐下人伺候更衣，升堂断案。
县太爷本想着不管是何冤屈，先打那刁民几十大板再说。
但一升堂，却见堂下跪着一位秀丽佳人。县衙门口也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县太爷官威十足，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
“堂下何人？”
佳人一身月白色衣裳，未施粉黛。她眉如远黛，肤若白雪。大病初愈，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一叩首，缓缓道来，声音如玉珠滴落玉盘，清冷悦耳。
“大人，民女何玉秀。”
县太爷又问：“你击鼓为何？”
“民女要状告无耻小人杜良，殴打妻子，并想要卖妻！”随后，她递上讼状。
师爷呈给县太爷，县太爷大致扫了一眼，这杜良确实不是个东西。
他正待说什么，师爷就偷偷附耳提醒：“老爷，这何玉秀就是皮少爷之前要买的‘豆腐西施’。”
县太爷这才想起来，之前皮小子去抓人，却被一个傻子阻拦的事。
这打妻卖妻的事也不是没有，只是闹上公堂，自己又不能不管。
他只好一拍惊堂木：“杜良何在？”
他原想着杜良不在，将何玉秀打发出去。却没想到，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喊道“杜良在此”。
紧接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就被推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何人大闹公堂？”县太爷喝问，却无人应答。
沈文轩早拉着万虎跑远了。
杜良哪见过县衙的阵仗，登时吓得瘫软在地上。还是衙役拉着他，才勉强跪下。
“堂下可是杜良？”县太爷发问。
“是……是小民！”杜良吓得哆哆嗦嗦，看起来更登不得大雅之堂了。
“何玉秀状告你殴打妻子并卖妻，可否属实？”
杜良吓得半天说不出话了。
“大人！”突然一个油滑的声音响起，一个锦衣的公子哥大大咧咧走进来。
来人正是皮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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