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哦豁
其实见到栗花那一刻，陆晓便是有私心的。
栗花不自觉地打量了陆晓的腰身几眼，面露难色道：“姑娘，你没有怀上小娃娃？”
陆晓脑袋一懵，自己的确也没有发生过能怀上娃娃的行为啊！
见陆晓意外的神情，栗花慌忙解释，原来他们东奴人卖的首饰都有讲究，未婚少女戴的样式会活泼灵动些，若是已婚女子，就只能戴形状简单素朴的了，她那日卖的首饰，颜色艳丽，在东奴只有未婚女子才可佩戴。
“你的阿格达说你们刚成婚不久，所以用不着那些东西了，刚好我那天的货里面有一个福子项饰，你的阿格达便买了下来，你没戴上吗？若是戴上的话一定会怀小娃娃的阿，我们草原上的神最灵验的。”栗花磕磕绊绊地解释。
陆晓没有反应，栗花以为自己没说清楚，便伸出一只手指头，同时另一只手的手指头并过来，最后两只手指之间，再冒出一只小手指。
栗花指着小手指笨拙地道：“娃娃，你们中原的大胖小子。”
原来那日湮墨泽跟这个栗花说自己和他是新婚两口子，所以栗花应该是卖给湮墨泽了一个“好孕”项饰。
“那条项饰姑娘你戴好了吗？随身戴一个月，保管生个大胖小子。”栗花虔诚地道，看来她对那个草原上的神非常信服。
陆晓的手指触到衣兜里的那条琥珀项饰，不觉像触电一般，赶紧把手缩回来。
寥寥数语，已经让陆晓的脑子里被一道雷劈得外焦里嫩。
就算是为了解围，也不用直接上来便说和自己是两口子吧，不光如此，最后还从栗花手里给自己买回来一条求子项饰。
“我没戴，不过，算了。”陆晓用日了狗的表情讪讪地道。
栗花一听，颇为惋惜。
“你们千万不要出这个仓库，”陆晓五味杂陈，咬牙切齿地道，“我明天就去找我那个阿格达，想办法放你们出去。”
陆晓气不打一处来。
-
翌日天一亮，陆晓早早起床，她打算等湮墨泽一回营帐，便冲进去找他，不光要求他想办法把这几个无辜的东奴女子送回去，并且还要第一时间质问他，好好解释一下那条求子项饰的事情。
不料今日湮墨泽好像格外军务繁忙，军营中不知发生什么事，营门大开，一队车辇行进了军营，陆晓听士兵们议论纷纷，好像是南帝又从朝廷派了一个要员过来协理对抗东奴一事。
好不容易等到晌午后，陆晓心中担心那几个东奴女子被人发现，等湮墨泽的马被牵去马厩的功夫，她来到湮墨泽的营帐前。
军营里似乎不甚平静，仓库估计也不似从前那样安全了。
趁着湮墨泽帐前的守卫换岗的空当，陆晓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气氛明显不对。
桌案边，除了坐着的湮墨泽以为，还有一个男子的背影。
湮墨泽狭长的双眼微微一抬，上扬的眼尾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了陆晓一眼。
等那个男人转过身来，陆晓看到林出野的那张脸，她明白了湮墨泽那副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湮墨泽大概是以为自己得知林出野来了，便火急火燎地冲进了他的营帐来找林出野，毕竟，原身一直钟情于林出野这件事，在盛京里随便打听一下便能打听出来，湮墨泽当然不会不知道。
所以，湮墨泽一副冷冷的样子，是在嫌弃自己没骨气？
——可谁知道林出野偏偏要阴魂不散呢！
被这么一打断，早就组织好的语言临到嘴边倒有些无从开口了。
“阿晓，你、你怎么成这样子了？”还是林出野先开了口，他上下打量着一身戎装的陆晓，眼里都是难以置信。
陆晓懂他的惊愕何来，原主从来都是一副清丽脱俗温婉贤淑的样子，又怎么会穿着男装在军营里乱窜呢。
“我不是什么阿晓，我是小陆。”陆晓语气冰冷。
原来南帝派来的要员居然是林出野，他这么早来东境，与书中情形并不一致，到底所为何事。
在林出野眼中，眼前的陆晓一身戎服，发髻全部束在脑后，戴着发冠，一张鹅蛋脸齐齐整整地露了出来，虽然看得出刻意将柳叶眉画浓，脸上未施粉黛，但那一双晶亮的眸子，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有神彩。
林出野怔了一下，他认识的那个陆晓，还有多少面是他不曾知道的。
他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愕然和悸动，来之前他考虑过很多种情况，陆晓能从刑部的大牢里平安脱身，可见在湮墨泽心中她已然不同于一般女子。
可既然都抢了过来了，为何还不善待陆晓，想至此处，林出野心中对湮墨泽多了一份恨意。
他刚要开口，只见门帘被猛然掀开，北辰面色匆匆跪下来拱手行礼道：“殿下，军营中突然发现一行东奴女子，怕是奸细，二殿下已经前去查看了。”
陆晓呼吸一滞，糟了，这就被发现了？
营中发现奸细一事非同小可，湮墨泽冷着眉眼，阔步离开。
营帐中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陆晓急着要跟着出去看看被发现的女子是不是栗花她们，而林出野根本不想放过她。
他移动了步子，往帘帐前一站，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陆晓的去路。
双目灼灼，似有无形的吸引力将他拉扯在陆晓身边一般。
“林世子——”陆晓声音中隐含了愠意。
“阿晓，我一看到你寄来的诗词本子，便请旨回京，不料你已经没有踪迹，为了找你，我特向圣上请求支援东境，没想到你果真在这里。”林出野道，“过去，我着实对你有些误会，你早知道沈寄云做的这种事，为何不早点跟我说，往日我被人蒙蔽，希望以后有机会弥补你。”
尽管他语气恳切，但陆晓从他的话里听不出半点对误解原身的愧疚之心。
陆晓之所以要把诗词册子寄给林出野，只是因为沈寄云一再设计置自己于死地，林出野此人，刚愎自用，深恨别人玩弄他，知道沈寄云窃诗，沈寄云再想做这个世子妃，也是难了。
于林出野的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先前并没有在陆晓的考量范围之类。
“沈寄云呢，她去哪里了？”陆晓有些担心沈寄云不会善罢甘休。
林出野的神情似乎纾解了一些：“阿晓，你还是在意她。”
——只要你们两个不来害我，我真的没有在意你们。
陆晓懒得解释。
林出野正色道：“我已经禀明圣上，请求废除我和沈寄云的婚约。”
——哦豁，穿书女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落空了。
要不是沈寄云太过分，陆晓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要破坏掉她跟林出野的婚约，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要是他们两人能放过自己，原地锁死最好，谁让沈寄云偏偏要来招惹她。
“那我祝福世子，早日觅得良配。”陆晓不想与林出野多做纠缠，她敷衍地一笑，就想从林出野身边绕过去。
“阿晓——”
林出野一把揪住陆晓的手腕，毕竟是男人，陆晓挣开不得。
“世子，拉拉扯扯的，若被人看见，还不得说你有断袖之癖！”陆晓很恼火。
“当日我快马加鞭从陇东赶回来，一路风尘，得知你已经被掳走，我不敢耽误，立马来了东境。”
“赶过来又怎样，你是骄傲的世子，难不成对我赔礼道歉？”陆晓停止挣扎，直视林出野的双眼，目光坦然却十分坚定。
林出野动作一顿，他是一路被光环簇拥着长大的侯府世子，傲娇要强，从来不肯轻易低头。
陆晓冷笑一声，把手腕从他微微蜷曲的手中拽回来。
——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还真是难哄。
林出野沉默许久：“我知道你是生我和沈寄云的气，陆世伯在陇东身体抱恙，我已经把陆世伯带回了京城，据我了解，陆世伯的案子也有许多疑点，我胞兄当年的死，跟陆世伯没有半点干系，全是奸人在从中作祟，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替他洗清冤屈。”
陆晓挑了挑眉：“若是我非就不回去呢？”
林出野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语气生硬了一些：“阿晓，不要任性，你以为湮墨泽能护你一世？他暴戾横行，你又何必跟我赌气？”
陆晓不想拆穿林出野的虚伪，他救回陆老爷，其实就为了得到一个让陆晓向他臣服的筹码而已。
“你想多了，”陆晓侧身站在林出野旁边，“林世子。”
她掀帘而出。
-
校场上，几个东奴女子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瑟瑟发抖，周围围着一大圈人，湮堇年和湮墨泽站在其中。
陆晓一眼便认出栗花，她冲了过去，却在人群外围挤不进去。
栗花仓皇解释：“我们是东奴平民，不是什么奸细，被你们抓进营里来糟蹋，只不过想回东奴去，绝对没有刺探情报的事。”
“这东奴女子，阴险狡诈，口中没有半句实话，其心可诛，来人，拖下去砍了。”湮堇年背着手轻描淡写地道。
湮墨泽比湮堇年高出一头，站在人群中，身形颀长格外挺拔触目，他微微压了压下巴，眸中神色晦暗，不置可否。
陆晓从人群外出声道：“殿下何不仔细查访查访，那些抓她们进营来的人到底是谁？”
陆晓朝田总兵看过去，田总兵心虚，反而跳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二殿下都没说话，你来捣什么鬼？”
陆晓知道湮堇年是害怕自己亲信干的丑事被曝光，所以先痛下杀手。
“二殿下，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人，与东奴人又有何异？”陆晓挤了进来。
湮堇年上下打量了几眼陆晓，语带讥讽：“这位是——，哦，本王记起来了，是五弟身边的红人，五弟向来军纪严明，怎么今日自己麾下出来这么个不懂规矩出言不逊的小子？”
湮墨泽羽睫一扇，眸中一丝不耐闪过。
“带回去。”他声音冰冷，“把这些女子送回营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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