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乾坤》的优点
今天，轩辕低调与帮会骨干久违地开了会。《乾坤》“华夏”服务器已开启传送阵功能，天南地北的玩家可以齐聚一堂，真正坐到了面对面交流，导致视频办公类APP的月活开始减少，而这只是虚拟技术应用的冰山一角。
轩辕低调仍然是一转（他其实没多少时间玩游戏），此时被一群二转玩家围着，气场却是最最足。他翻看手上的各分会上个月的财务统计，屋内十分安静，只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不亏不赚。”他扫了一眼众人：“你们以为这值得夸奖吗？”
骨干们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
轩辕低调放下资料：“你们知道我这一整个星期干什么了吗？我几乎跑遍全国，和投资人喝酒吃饭，就为了和他们扯皮一堆对赌合同！”
大家都知道，老板一周前被某报不点名批评后，立即撤销对御清锋的悬赏，并花钱降低热度。不管老板原本悬赏的目的是什么，整这一出后他绝对很不爽。
“我对御清锋没有任何意见。他只不过是拒绝了我的好意，既不想加入我们，也不想卖建帮令。做生意就是这样，对方给的价码不合心意，就没法谈，我真的没意见。我之所以悬赏他，是因为我要把你们打造成偶像！”
骨干们面面相觑。啊？“偶像”一词怎么说都和这件事风马牛不相及吧！
“我先和你们从宏观角度说说。房屋、教育、医疗三座大山，让年轻人的生育欲望降低，他们希望保住现在的生活质量，那要怎么赚他们的钱？娱乐业，粉丝经济，你一本写真说10块也行，说100块也行，反正无论什么价位，粉丝都会买。其实做游戏来钱最快，但是现在哪家公司的游戏能比得上《乾坤》？我打算借《乾坤》涉足娱乐业。‘锚定效应’听过吗？假如玩家们觉得为《乾坤》的虚拟物品花钱是值得的，那么他们也会觉得为《乾坤》的偶像花钱是值得的。他们的消费观会和普通人有差异，他们人数越多，能从他们身上赚取的钱自然就越多。若风，我问你，你觉得《乾坤》的优点是什么？”
若风从容回答：“突破技术藩篱，让每个玩家都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游戏乐趣。”
轩辕低调皱眉，看向月魔：“你说。”
月魔：“让每个人都能做不一样的自己。”
“勉强符合我的答案。我认为《乾坤》最大优点就是独特性，让在现实里平凡无奇的人区别于其他玩家，甚至摇身一变成为英雄豪杰，这也就为玩家偶像化提供了可能性。在以影视主导的传统娱乐业，偶像的同质化越来越严重，要是把一堆小鲜肉或者流量小花的照片全摆在你面前，你能分清哪个是哪个吗？竞争激烈，偶像本就难脱颖而出，就算真的出名了，生命周期往往也只有两三年，流量降低，资本撤退，粉丝很快去追捧下一个偶像。饱和了，没得玩了，所以我们需要《乾坤》，用这个巨大的游戏平台打造新生代偶像。《乾坤》自带流量，还火出圈了，你甚至不需要学会唱、跳、RAP，你只要认真玩游戏，树立起你的形象，你就可以成为偶像。”
随即轩辕低调说起他的蓝图：“假如你们是偶像，你们可以接产品代言，你们可以参加综艺节目，你们可以拍摄写真与杂志封面，可以去慈善沙龙，做一切公众人物都会去做的事情。你们随便接个通告，拿到的钱不比现在工资高吗？你们出个唱片，粉丝100张100张地购入，那都是钱啊，钱你们不想赚吗？有钱，你可以住豪宅开豪车玩女人，就算你们的生命周期只有两三年，下半辈子都不用愁钱了！相比起来，帮派收入算个屁啊！”
他话锋一转：“所以我要悬赏御清锋！为了打造偶像，先得打造出一个反派！反派的强度和偶像成正比，反派越强，证明打败了反派的你们就越强！你们中的一些人本就是‘九州风流人物’，已经有粉丝基础，只要打败御清锋，你们马上就是全《乾坤》的焦点！”
看见老板此时的脸色，大家都明智地选择沉默。
老板叹气道：“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抓住御清锋。我以为你们能抓住的。我和很多老板签了对赌协议，假如你们抓住御清锋，资本就会为你们的偶像化而铺路。我不想让你们有压力，所以这件事我压根就没提。”
对赌协议……这回老板可能赔大钱了。
“也没有完全输。月魔，你是怎么想到要去长安设擂台的？”
“嗯……”
“算了不重要。幸好有你，我马上派人炒话题热度，说是御清锋害怕与你交手。你一下子多了十万粉丝，数字还在增加。我竭尽全力说服投资人，说我们虽然没有抓到御清锋，但结果是一样的，月魔可以作为偶像出道。接下来，你就是我们的最强角色，你只能赢，不能输。”
月魔沉重地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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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下线后，牧民被强弓利箭射杀的景象仍历历在目。
有多少人？二十？三十？这是一个小部落所能集结的全部男性战力，估计此时部落里只剩下牙牙学语的孩子和腰膝酸痛的老人。那些未曾谋面的女人，是否还在等待她们的父亲、丈夫和儿子归来？
屠诗问柳晗时：“士兵杀人，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
“今天发生什么了？敌袭？”柳大才子反问，他总是很敏锐地察觉到屠诗的情绪变化。当了解完事情经过，柳晗时回答：“你都被人砍一刀了，还问什么正义邪恶？你有正当防卫的权利。”
“对方也只是为了生存啊！想活下去有错吗？”
“对的，想活下去是生物的本能，天经地义，那么我们也没错，总不可能因为对方想活下去，我们就把生存权拱手让人。这样你就理清了吧？错和对是辩证相对的，既然双方都没错，那么双方也都算不上对，你作为士兵去杀人，不是正义也不是邪恶，仅仅是杀人。一个简单的行为，不要去赋予意义。”
…………
在怪物攻城时，与妖怪对战……
“看来你真的很想活下去。但那些村民也想活下去。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他明确了自己的想法。“活下去”是一切生物的本能，不论人类与妖怪，然而人类（这里指普罗大众）有道德、有法律作为约束，不会为了生存就伤害别人，而妖怪则放任本性，视弱者为食物。妖怪该杀，就因为它们觉得吃人是理所应当，那么为了保卫人类，杀掉这些妖怪也是理所应当。
…………
为什么屠诗对妖怪毫不手软，对俘虏却下不了手？是因为人类就比妖怪高贵？还是因为自己能与人类共情而无法体谅妖怪？不，都不是，屠诗分析后认为，是因为他有否得知对方的恶行。妖怪杀人，恶行是具体的，但是俘虏有杀人吗？俘虏的恶行是抽象的。他可能没有亲手杀人，但他逃回去泄露情报相当于间接杀人，他向皇帐捐献物资也相当于间接杀人，甚至他培养出的孩子要是上战场与汉人敌对，那他也是间接杀人。这个俘虏犯下罪行的时候可能并不知情，所以罪名颇有点“莫须有”的味道。粗暴地把一个普通人归为罪人，屠诗接受不了。
他能不能接受，不重要。他是一个士兵，他不应该有个人的判断，而应该放空思维、让上级去判断。兵器不分善恶，兵器使用者才分善恶，同理，士兵就是国家的兵器，屠诗杀人的时候是无罪的，如果强行给行为赋予意义，只会把他逼疯。
《乾坤》带来的不仅是全新的游戏体验，更让人置身于现实中难以遇见的道德困境，激发玩家思考一直被忽略的问题，认清自我，发掘自我。游戏系统不会告诉玩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怎么选择都是玩家的自由，而该选择所带来的后果也只由玩家承受。打碎三观，然后重塑，再反复如此……让玩家成长或许才是《乾坤》的最大优点。
荣誉、名声，并不是军人所追求的标签，“服从命令”才是。如果当兵有保家卫国、值得歌颂的一面，那也有剥夺生命、值得谴责的一面。事物没有单纯片面的“好”与“坏”，或者“黑”与“白”、“善”与“恶”，其实都是一体两面、彼此互补，它们的性质取决于观察者的角度。
想到这里，连屠诗自己都觉得意外的是：他很快就跨过心里这道坎了。他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如何表现良好争取减刑。他实在不能再圣母心泛滥了。
上线。
张校尉一直守在宿舍门前，第一句话就是：“从今天开始，你被征为士兵，不用再当民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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