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不为人知的遗憾

“这个男人是我老公，爸，你要告诉我妈，我十八岁车祸之后，叶擎一直在找我，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她神色一柔，嘴角含笑，不疾不徐地开口。“至于这个小宝贝，是你们的外孙，他大名叫陆皓轩，小名叫大宝......叶擎说，以后也不让他改名字了，好歹给我们陆家留一个血脉。”

        她说到此处，当然对叶擎的包容极为受用感动，毕竟叶家也是三代单传，当初因为她生下大宝的时候还不知自己丈夫是谁，就冠上了陆这个姓氏。她曾经跟叶擎商量过，把大宝写上他们户口本的时候，顺便把陆皓轩的名字，改成叶皓轩——但叶擎就是这么答复她的。

        虽然，她也无法确定还能不能再怀上一个孩子，但叶擎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她感激，感激的很。

        叶擎说过的那句话，她至今铭记在心。“姓陆或姓叶都无所谓，大宝都是我们最疼爱的孩子。”

        是啊......所以，她也不再执着此事，没再让大宝改成叶姓。

        “大宝，睡在这里的是你的外公外婆，快喊人。”她俯下身子，温暖手掌贴在大宝的背后，循循善诱。

        “麻麻，我不是有外公外婆了吗？”孩子问的迷惘，十分不解。

        陆天爱微微一怔，来的时候，还真没想过这一茬。

        叶擎的反应更快，淡淡一笑，泰然处之地说。“他们是你妈***爸爸和妈妈，是大宝的亲外公亲外婆，至于大宝认识的外公外婆，对妈妈和大宝也很好，但不是亲外公亲外婆，你懂了吗？”

        大宝只觉得这些话十分绕口，但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巧地鞠躬，表情格外认真。“亲外公亲外婆，我是大宝，你们好。”

        “真乖。”叶擎垂眸，揉了揉大宝的锅盖头，毫不吝啬给予夸奖称赞。

        “可是爸爸，亲外公和亲外婆为什么睡在这儿？这儿在山上，还有点冷呢——”大宝童言无忌，勇敢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陆天爱无声红了眼眶，大宝才刚满三岁，要一个才来到这个世界两三年的稚嫩娃儿明白什么是生死的意义，未免太早了些，也太......残忍了些。

        “麻麻，你别哭啊......”大宝眼尖，一下子慌了，抱住陆天爱的手臂。

        “妈妈没哭，只是——”人死了，哪里还会觉得冷热呢？孩子的无心言语，反而更能戳中人心最柔软最脆弱的那一处。其实，她母亲病逝离去的时候，她也就跟大宝差不多年纪，连留下的关于母亲的记忆也很少。

        这，一直都是她心里不为人知的遗憾。

        直到自己也成了一个孩子的母亲，直到亲自经历了怀胎十月的辛苦历程，她才明白没能看着自己从一个小婴儿长成落落大方的姑娘，更没能看到自己嫁人生子......那何尝不是她母亲华研的遗憾呢？

        心里的情绪，有些纷乱，有些复杂，有些寂寞，有些难以形容。

        “大宝，亲外公和亲外婆都是很好的人，现在，他们在天堂过着幸福的生活，那个叫做天堂的地方，很温暖，他们不会觉得冷，也不会感冒生病。”叶擎接过陆天爱来不及说出来的话，指了指头顶远处的蓝天白云，微微笑着，很是温柔。

        “那么，亲外公亲外婆也会看到大宝吗？我们跟那里离得好远啊——”大宝感叹道。

        “看得到，如果大宝惹妈妈生气，亲外公亲外婆也会伤心的。”叶擎的眼神清明，语气不容置疑。

        “大宝最爱麻麻了，不会让麻麻生气的。”大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脸笃定表情。话音未落，已然伸出小小的手掌，贴上陆天爱的面颊，奶声奶气地问，“麻麻高兴大宝是你的孩子吗？”

        “当然了，大宝是妈妈心里最好的孩子......能当大宝的妈妈，妈妈高兴的不得了。”她又欣慰又动容，眼底泛滥着水光，抱着大宝的身子，明明是笑着的，但泪水却犹如晶莹水晶，一颗颗滚落脸颊。

        “大宝也好喜欢麻麻......”大宝甜甜地笑，没发觉陆天爱的异常。“大宝好开心，能当麻麻的孩子.......”

        叶擎站在一旁，并未打扰这对母子抱了五分钟都没分开，他的目光沉静，落在墓碑上的两人照片上，他从未见过陆天爱的母亲华研，也无从得知她的品性为人，但应该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

        但陆家明，对他而言，却不算陌生。虽然在医院里，是他亲眼看着陆家明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当时陆家明在副驾驶座上，伤的很重，而司机则是当场就死亡。

        陆家明当时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甚至在救护车上一度被人不好看，以为他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撑不过去的。大量出血，手脚都骨折了，当然，脑袋上的拳头大的伤口是最致命的——一得到他们翻车的消息，他匆匆从心悸病发的母亲夏馨那里赶过去，不敢告知夏馨实情，生怕才平静的母亲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他不确定陆家明是否在等谁——但事实上，当那个22岁的青年叶擎心急如焚，万念俱灰地赶到医院，心跳越来越微弱的陆家明艰难地动了动眼珠子，这才彻底咽了气。

        叶擎甚至不确定，陆家明的眼睛是否还能认出他来，人死如灯灭，就是一刻间的功夫。没有跟电视剧里一样煽情，陆家明没有握着他的手不放，也没有发自肺腑地交代临终遗言，更没有把寻找宝贝女儿下落的艰巨任务交给叶擎——

        但他知道，陆家明希望如此。

        不只是陆家明，这些也是叶擎的心愿。

        他亲眼目睹了陆家明的死亡。

        当看到被蒙上白布的陆家明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医生用同情悲悯的语气说着他们已经尽力了，但实在车祸太严重，病人大出血，不治而亡......那一幕，也铺垫了叶擎往后的心结。

        他太怕了——怕找不到陆思敏，更怕找到的是一样僵硬的尸体。

        那么活生生的娇小身体，被蒙上惨白颜色的白布，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那双灵动的眼眸也不可能再焕发出小太阳般的温暖光芒，而是失去焦距，空洞呆板，那粉唇再也不可能一声声地叫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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