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剪掉的声音
金沙集团。
候正峰召开高层会议，向在座的骨干成员抛出匿名录音和声音呈像资料。
赵飘飘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元老，正色道，“之前给大家听过的那份匿名录音，向杰已经找上海的王教授做了‘声音呈像’，声音的主人就是他。相信，在座的对照片上的这人应该不陌生吧？”
“这是尚虹集团的周总啊，谁不认识？怎么会是他？”张总看到资料上的人物照片，立刻就叫出了对方的身份。
“周贺龙可是江城的大人物，别是弄错了吧？”陈总担忧道。
“人肉搜索我听过，可什么是‘声音呈像’？听声音就知道长相吗？这太不可思议了，确定可靠吗？”马总质疑道。
赵飘飘微微一笑解释道，“‘声音呈像’只是帮我们找出了这个人的相貌，为了进一步确定，我们专门还请来了专业的技术人员，收集了周贺龙在公开场合的留下的视频和声音，用周贺龙本人的声音与和匿名录音做了专业的语音比对，结果，完全一致！匿名录音里与人商讨设计暗杀城哥的人就是周贺龙，而跟周贺龙狼狈为奸的人就是我们金沙内部的叛徒！”
“金沙内部的叛徒查出来了吗？”
“周贺龙为什么要针对阿城？”
“周贺龙跟我们金沙内部的哪位关系最好？”底下的元老都开始互相低声讨论起来。
一直没有开声说话的候正峰突然抬起手虚空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沉声说道，“大家有什么要说的，一个个来，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刘总抬了抬手，率先提出疑问，“既然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连声音都能出人像了，怎么不想办法把匿名录音拿去用什么高科技修复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与周贺龙对话的那个人的声音，这样我们不就知道内鬼是谁了吗？”
“对啊对啊，省得猜来猜去，伤了自己人的和气。”马总附和道。
赵亮闻言，一扯嘴角讥笑道：“刘叔，你怎么那么异想天开？录音是经过剪辑的，整个录音里就只有姓周的声音。就好比，你想要生个儿子，可地球的女人都死绝了，只剩下男人，怎么生？”
马总被赵亮这个后辈挤兑，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扯着嗓门道，“赵亮，你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它没有，科技日新月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发展不到的，男人生孩子也只是时间问题，你太别鼠目寸光。”
赵亮身体在转椅上一摆，话带挑衅道，“那你去找个男人生个孩子给我看！”
“你——”马总顿时气结。
赵飘飘没好气地瞥了弟弟一眼，“赵亮，会不会说人话？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道歉！”
“别了，我可受不起赵总的道歉。”马总臭着一张脸冷声道。
赵亮则翻了个大白眼，完全没有一丝歉意。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大家都讪讪的沉默了下来。
“我也说说我的看法吧。”金叔适时开口缓解气氛，他朗声道：“其实，我比较关心的是，把这份录音交给向杰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匿名寄信却又自称是金沙内部的知情人，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刘总接话道：“没错，既然他有录音，为什么只给周贺龙的声音？而又刻意剪掉另一个人的声音？他是跟周贺龙有仇，还是有意想保护那个内鬼？”
“周贺龙跟我们金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跟城哥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没有得到答案的人又开始追问了起来。
“周贺龙不是什么善类，你们别看他在电视新闻里一副人模狗样，其实暗地里也是一肚子臭水。尚虹集团表面是正经公司，实质暗地里没少跟干非法勾当，说不定江城的‘地下网络’就有这姓周的一份。阿城想肃清金沙，整个江城十之八九想要挣快钱的人都是被殃及的池鱼，周贺龙会把阿城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也不是不可能的。”陈总说罢，看向金叔，探询道，“老金，你消息最灵通，你看我有没有说错？”
金叔顿了顿道：“依我看，大家也别想太复杂了，周贺龙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声望，应该不至于为了区区财路而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因为动了阿城就这等于跟整个金沙为敌，以他的立场绝对得不偿失，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有别的目的。”
候正峰点头道：“我同意金叔的看法，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大家说，因为我觉得那是城哥的私事，城哥出事之前一直在调查越天的身世。”
“越天？越天是什么人？”张总代表着在座的很多不知道越天身份的人发问。
“越天是阿城的义子，阿城早年收养了他，可后来，他又被太虎带走了。”金叔简短的向张总及大家解释着，回头对候正峰问道，“正峰，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大家说说吧。”
候正峰正要开口，旁边的赵亮突然插嘴道，“这件事我也知道，前段时间城哥查出，20年前越天的父母是被人故意放火烧死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根据匿名录音的内容判断，我们有理由怀疑，当年纵火的凶手就是周贺龙，他害怕城哥查下去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利益加上秘密，周贺龙杀越以城的动机还不明显吗？”
赵亮话一出，在座的人顿时一片哗然，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起来。
“那我们就去找那姓周的吧，还等什么？”张总大声喝道。
赵飘飘摆摆手：“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周贺龙现在人不在江城，他前天去了日本出差，我们只能先等等。”
“可后天就是那毒蛇给出的最后期限了，我们可以等，毒蛇他能等吗？以他疯狂的个性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马总想起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毒蛇，就心有余悸，那疯子来无影去无踪，身边还带着雇佣兵，连候正峰这个新任金沙老大也不放在眼里，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一星期内交不出凶手就大开杀戒’。若真要追究起失职，在座的人都难逃毒蛇的报复，马总家里儿子年幼、老婆嫩，怎么能不担心？
“我就不明白，他区区一条毒蛇，还能压得住地头龙？城哥遇害，我们也很难过，我们也在不遗余力的找凶手，凭什么他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一出现就搞的人心惶惶的，搞的好像我们欠他似的，我们是不是太放纵他了？”坐在赵亮旁边的章总一脸费解的发牢骚。
赵亮闻言当即一拍大腿，起哄道：“没错！我支持章叔的看法！管他毒蛇还是毒虫，我看就直接将他‘做了’得了。”
赵飘飘瞪了弟弟一眼，“毒蛇的目的和我们是一样的，都是为帮城哥找出凶手，至于他的过激作风，我们完全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周贺龙和金沙的这个内鬼。周贺龙可以等他从日本回来再找他算账，但金沙的这个内鬼，我们务必在后天之前将他揪出来，如果大家没有线索，我觉得大家不妨从送出录音的黑衣人入手调查。”
赵亮不认同姐姐的说法，“姐，你说的轻巧，就剩下两天时间了，如果到期我们找不出那个内鬼，毒蛇要杀我们，怎么办？任凭宰割？以死谢罪？”
候正峰横了赵亮一眼，站起身道，“赵亮，你有时间耍嘴皮，你就没时间动动脑子吗？既然是合作，那跟周贺龙狼狈为奸的这个内鬼就肯定也有自己的目的，不是为了钱，就肯定是为权！钱，可以从周贺龙那边着手调查；至于权，我倒是很想知道，还有谁想坐我身后这个位置。”
候正峰话一出，再坐的很多人都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赵亮嗤笑道：“谁吃饱闲着会去惦记你背后的位置，姐夫，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赵飘飘呵斥：“赵亮！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见妻子已经呵斥一贯嘴欠的赵亮，候正峰也懒得再跟他计较，回头对在座的人大声道，“我重申一次，周贺龙交给我来处理！我要你们做的是——两天内，给我找出金沙的这个内鬼！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揪出来！散会！”
会议一散，赵飘飘就一脸霸气的掐着弟弟赵亮的胳膊，一路将他从会议室拖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关上门。
“姐，你干嘛？拉拉扯扯的，能不能有点女人样？”
“你闭嘴！现在没有人，你老实跟我说，剪掉的是不是你？”赵飘飘质问弟弟赵亮。
“闭嘴还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回答我，剪掉的是不是你？”
“什么剪掉的是不是我？”赵亮神情有些不自在的躲开赵飘飘的逼视，一屁股坐到她的办公桌上。
赵飘飘顿时恼火，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腿上，大声呵斥：“你说不说？！”
赵亮脸色已变，跳下办公桌，伸手就想去捂住她的嘴，被赵飘飘气恼的重重拍掉，赵亮抚着被她打疼的手，没好气的瞪着她，“是是是！是我，是我！你要不要再大点声，把所有人都叫进来一起听？”
“你——”赵飘飘气的瘫坐到沙发上，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赵飘飘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伤心的质问赵亮，“城哥这些年是怎么对待我们姐弟的，你难道都忘了吗？没有他，以你的性格作风，你早死一千次了，你为什么——”
赵亮面对姐姐的质问，嘴上一声不吭，可在心里却已经恶狠狠的回答：因为他越以城该死！他眼瞎，他辜负了你，辜负了我们姐弟这么多年对他的付出。
赵亮没有将心中的怨恨说出来，他只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轻松坦言道，“还能是为什么？刚刚在会议室，你那个很厉害的老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猜的对，我就是为了他背后的那个位置。”
“你现在拥有的还不够吗？那个位置到底还能多给你什么？值得你这么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我只知道，我想要一样东西，就一定要得到，看不顺眼的就毁掉，这不是你教我的吗？”说到这里，赵亮突然有些怨恨的看着姐姐，语气寒凉道，“只可惜，我命不好，有一个有异性没人性姐姐，就是因为你那决定性的一票，害我功败垂成！为候正峰那厮做了嫁衣！姐姐，你难道你对我都没有一点愧疚吗？”
啪！！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赵亮的脸上。
“混账！”赵飘飘打了赵亮，仍然气的浑身发抖。
“你还敢打我？”赵亮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他一脸讽刺与失望的看着姐姐，“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跟我断绝关系？好啊，那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没有你这个绊脚石，我做任何事都一定事半功倍！”说完，赵亮绕过赵飘飘就往门口走。
“站住！”赵飘飘余怒未消的喝道。
赵亮手放在门把上，没有回头，只是面无表情说，“说教的话，你就省省吧，你一个女人，想讨好自己的男人就安心待在家里养胎，别整天想着出风头、参和男人的事。”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赵飘飘惊讶，她怀孕的事情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连丈夫候正峰都不知道，赵亮他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你怀孕了是吗？这两个月来，你整天没事就反胃、跑卫生间，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来。可你的好男人呢？他浑然不知，他不关心你，却对另一个野女人关怀备至！为了这样的一个男人，你却选择背叛你最亲最爱的弟弟！你说，你是不是下贱？”赵亮低沉愤怒的语气，全是恨铁不成钢。
赵飘飘紧咬着嘴唇转过身去背对赵亮，眼泪夺眶而出无声滑落，但她很快擦去眼泪，迅速调整了情绪，轻清了清喉咙，冷声道：“我投的那一票并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城哥的死，你以为他没有怀疑你吗？”
“枉你还是什么女军师，我赵亮做都做了，还怕人怀疑？”原来，怀孕真的会让女人变傻，而且傻得可笑。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是于事无补，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毒蛇继续搅和，必须把他除掉！”赵飘飘狠声道。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放过他！”赵亮说完，拉开门，然后“砰！”的一下甩门而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赵飘飘无力的跌坐到地上，泪如雨下，她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痛如刀绞。她后悔了，非常非常的后悔，后悔不该放任自己的心向越以城表白；后悔不该因一时赌气借酒乱性委身于候正峰；更后悔之后的自暴自弃答应了候正峰的求婚，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将自己和赵亮逼到今时今日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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