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有转机
年轻的府兵听了，大叹一口气，“二十多个子女？这得娶多少个女人？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当皇帝呢。”
姓黄的道：“你这人管的真宽，人家当皇帝的有几个女人还得给你上报不成？”
他说着话，又转头向那道士：“小道士，你且说这孩子的身世到底如何。”
道士道：“这话得从梁武帝萧衍说起，说是梁武帝在位时崇信佛道，曾有个布衣交志公和尚，给封了个国师，又命其在兰陵九龙山建了座九龙寺，作志公功德院。萧纲乃萧衍第三子，他的第十七个儿子萧大球因从小崇信佛法，深受祖父梁武帝喜爱，这梁武帝曾四次舍身出家，后都被臣子们给赎了回去，故萧大球七岁时被梁武帝秘密送往九龙寺代己出家，此事直到萧纲继位后才从宫人口里得知，无奈那时侯景专权，朝堂动荡，故有意找了个年纪相当的小儿给萧大球当了替身，之所以，侯景杀害的乃是假的萧大球，并非是其本人。”
二府兵听的津津有味，见道士不往下说了，故那姓黄的催问道：“那后来又怎生被陈顼所害？”
“后来萧纲被侯景逼迫禅位于豫章王萧栋，其子嗣也被杀害殆尽，故萧纲为保自己一脉，差人将萧大球从九龙寺转移至宣城敬亭山安置，以丁太后谥号‘穆’字为姓，改名穆大球。再后来风云变幻，江山易主，转眼萧家的江山就改了陈姓，萧大球以为自己的身世就此石沉大海，再也没人知晓，但总没有不透风的墙，如若不然，那陈顼又岂会得知。”
道士说道这，咽了几口口水，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十五岁那年，我被父亲送上敬亭山从道，有一日在山间玩耍，遇上了穆大球，我二人自此相识，日后来往的勤了，便成了好友。前年大球娶了李氏为妻，没过多久便有了这个孩子，李氏乃武术世家之女，她爹人称‘快刀八面手’李威，此人凭借家传《八面照》的刀法，在江湖上出了名的狠辣，宣城一带地位颇高。记得那天孩子刚满百日，大球摆下百日宴，他岳父李老爷请了一众江湖朋友赴宴，约莫得有二三百号人，场面好不热闹。可正当大家吃酒吃到憨处，竟不知陈顼差人前来发难，几千陈兵把个李家上下围的水泄不通，李老爷领着家丁和江湖众友奋起抵抗，怎奈他们都吃的半醉半醒，三俩下就倒了一片。这位‘快刀八面手’李威李老爷膝下无子，仅李氏一个独女，平日里对她也是爱护有加，眼见官兵势大，无奈只得嘱咐大球和我保着李氏母子逃命，他自己留下来掩护。我们三人从后门逃了出去，谁想这里早已埋伏好了官兵，我三人只得死命相搏，但终究寡不敌众，正当要筋疲力竭之时，大球他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为的就是让他们母子能够逃出生天。”
听到这里，年轻点的府兵道：“传闻南陈皇帝气度宏广，推心待物，乃宽仁之主，原来是个虚名在外，昏庸无道之徒，他们陈家不但占了人家萧家的江山，暗地里还要将萧姓赶尽杀绝，真是大大的混蛋。”
姓黄的则是一副呆愣之相，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
道士显然已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之中，他摇了摇头，接着道：“古今凡称王称帝者，那个不是如此，铲除异己，树置亲党，为保所谓江山，不惜扫清一切障碍，只这江山却是无数人的尸骸堆砌而成。大球他一心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平常日子，怎奈树欲静而风不止，当时我眼看着大球被杀害，却无计可施，而今想起他惨死的样子，仍是历历在目，他是为保妻儿，不惜牺牲性命，我又岂能辜负了大球。”
“那晚我与李氏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地，可李氏因产子不久，体力不支，实在是跑不动了，这才将大球的身世细说与我，叫我带着孩子快跑，抚养她孩儿长大，将其身世相告，好让这孩子知道他是萧家的后人。”
“我见李氏如此说，分明就是交代后事，我又岂能忍心抛下她不管，可这时官兵又追了上来，那李氏见状，将我一把推开，只身杀向敌人，我……我只好带着孩子继续逃跑，一路躲避追杀，逃到了这五台山上。”
听到这里，年轻的府兵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孩子，眼神里透着满满的怜悯。
他很难想象，一个人就因为姓萧，一出生就要背负杀身之祸，就因为姓萧，他的父母就要惨遭杀害，这难道就是皇家人的命么？
前面还在羡慕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一转眼又觉皇家人的命运，比平常百姓更为可怜。
也许每个人都逃不过自己的命运，就好像一出生就被设定好了一样。
那府兵还在感慨，那孩子却笑了，他的笑仿佛要融化世间的一切罪恶，又或是再向世间一切的罪恶挑战……
笑声将姓黄的从呆愣中叫醒，他明白，一个能从围剿之下突围的人，有多强悍，强悍到消灭自己，就想踩死一直蚂蚁一样容易。
姓黄的铁青的面庞上，扭曲着难以言表的神色。
他怔了怔，强挤出一抹笑容，淡淡的说道：“故事也听完了，孩子也喂过了，咱们抓紧上路吧，晚了怕上头怪罪下来，拿我们治罪。”
年轻的府兵拿起地上的家伙事，应了声：“好，咱们这就走吧。”
道士见他俩要走，忙抱拳道：“二位军爷，此一去不知将往何处，小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决不能让这孩子有半点差池，肯请二位透露一二。”
年轻的府兵道：“瞧你这年纪，多半是要发配充军的，孩子嘛，我还真不知上头要如何发落。”
姓黄的接道：“怕是要交给那些服徭役的姑子们带了，等长大些，要吃点苦喽。”
道士听了，露出揪心之色，“如此说，这孩儿恐怕……小道岂不是要负了朋友所托！”
年轻的府兵道：“依我看，他们萧家气数已尽，这孩子生在了萧家，也是命该如此！不过小道士你也别太过担心，把他交给姑子们带，倒要比咱们要来的快活。”
道士一脸不解，问道：“军爷此话怎讲？”
哈哈哈，那年轻的府兵大笑，“这小崽子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日日伴着那些姑子，岂不美哉？正巧也能给姑子们解解闷。”
道士道：“军爷莫要说笑，我决计不肯让他去那里受苦！”
姓黄的道：“要想不去，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有何办法，还请军爷明示。”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小道士若使些钱财疏通疏通，或可安排个好的去处。”
道士闻言，即道：“那李氏临别前曾给了我一袋财物，里面有些散碎银子，还有十几锭金子，只托我护她孩儿周全，如今军爷若肯从中牵线搭桥，小道必重金酬谢。”
年纪轻的府兵一听有十几锭金子，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愕道：“我地个乖乖，十几锭金子够在京城买上好几座宅子了……”
姓黄的瞧他口无遮掩，不由来气，随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闭嘴。
转头又向道士说道：“什么帮不帮的话，咱三个今日既然有此际缘，日后也要当自家兄弟对待，听尊驾谈吐，莫不是也读过些书，说不定日后比我们兄弟俩混的还要好呢，到时候，你小道士可别把我们两个给忘了才好。”
“军爷说笑了，小道这等出身，那敢奢望日后，只求能保住小命，就烧高香了。”
姓黄的哈哈一笑，说道：“尊驾相貌堂堂，日后定有番造化，至于往后的日子如何，现在就别去想了，我看咱们还是尽早赶路为妙，以免再生事端。”
“甚好，甚好。”
道士说着话，迟疑了一下，遂又向二府兵抱拳道：“往后的路怎么走，可要仰仗二位军爷了。”
姓黄的道：“好说，好说！我呢姓黄，单名一个景字，这位兄弟在营里与我最为交好，他姓苏名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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