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眼睛里的光
干净二字，让陆劲中动作一滞。
想起今晚的不愉快，又想起自己心里的结，越发手上用力，苏燃痛的叫了一下。
陆劲中眼神像是鬼火盯着她的眼睛，“干净？什么是干净？你说啊？”
“反正比我干净。”
苏燃梗着脖子。
陆劲中盯着她的眼睛，“是啊，都比你干净。”
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烧起来，像泄愤一样的，抓过水杯扔地上，玻璃碎片划伤了苏燃脚踝，她本就脚受伤了，她光着脚找了他一晚上，陆劲中又觉得心疼。
他蹲下来，去亲吻她的脚。
苏燃就那样站着，“你早晚会离开我的，我明白。”
“苏燃你知道吗，你有多狠。你总能找到别人心里最脆弱的东西，一刀致命。”
苏燃突然笑出来。
“你笑什么？”
陆劲中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仿佛在嘲笑他心里解不开的结。
“你笑什么？”
“我笑，你我都是疯子。”
苏燃眼中晶莹，却无比真诚。
陆劲中突然粗暴的把她扛起来扔到卧室床上，去解扣子，“过来，过来。”
苏燃笑着像是生花灿烂，黑暗中，窗外月光和城市车辆的灯光交相辉映，陆劲中闭着眼睛。
最后都是这般粗暴，这般生与死的拼搏。
可陆劲中也会怜惜她，情浓拥抱，彼此温暖耳鬓厮磨。
所以苏燃知道陆劲中其实是什么样的人，他以为自己够冷够狠，其实不然，纸老虎而已。他其实和陈铭生一样好。
苏燃眼泪划下来滴在他身上，他睁开眼，突然没了兴致，索性推开她。他今晚也许注定要当一个失败的人。
陆劲中烦躁极了，心中郁结更深，点了烟坐在床头，满地狼藉，苏燃就坐在这片混乱中，头发散乱，面色绯红。
“你为什么只和处做？”
陆劲中没回答。
“陆劲中你知道吗，曾经我也羡慕处，那么干净。”
苏燃低着头，自顾自的说着。“可我没机会，你知道那种无力感吗？”
她一笑，“我妈说女人生来就是让男人玩的。她养了我，我就该帮她分担。”
陆劲中回过头来看她。
“我一直都知道我脏的很。”她右手摸着左手上的纹身。
陆劲中早就注意过她这个纹身，此时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他一向在心里鄙视她，抗拒对她的在意。
“很多次我看到别的孩子有母亲接放学，有母亲护着，我就特厌恶，我会偷她们妈妈给准备的午餐便当，就好像这样能偷走母爱一样。你说是不是很傻。”
陆劲中手中的烟蒂落到床单上烧出一个洞。“你母亲现在呢？”
“她逼我接，我不肯，咬伤了客人，她生气打我让我大冬天跪在门口。”
“后来呢？”陆劲中手里的烟有点抖，他认识苏燃这么久，似乎第一次听她说这些话，这个夜晚总像在做梦。
“后来还是有个男人买走了我。”
苏燃一笑，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然后我就脏了。”
“挺悲惨的故事。”
“确实，天上人间每个人都有个悲惨故事，没什么。”
陆劲中手里的烟烧到了手指，他转过头不去看她，无所谓的。
“可你知道吗，有人后来和我说过，他说我心里是干净的。”
苏燃抓过床铺上的打火机，啪的一下打开，屋里没开灯，苏燃背着窗逆着月光看不清表情，可火苗一亮，映在她眼里拼命地烧。
啪又灭了，陷入黑暗，又啪的一声亮起来，循环往复，她像是对那火苗着了迷，眼睛凑近，差一点就烧到。
陆劲中抓过她手腕，“你疯了。”
苏燃回过头，打火机又亮起来，在他俩攥着的手中，陆劲中心里突然有种预感。
“陆劲中。”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直勾勾的看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苏燃吗？”
他没问，像是被她眼中的火光吸引住一样。
“因为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想点一把火烧死我。可惜，被人发现了，不得不养着我，期间无数次抛弃我，或者想要我死，她就那么恨我。所以我注定是个扫把星。”
打火机又灭了，陆劲中手有点抖，死死地还攥着她的手腕。
啪嗒，打火机又亮了，火光在她眼中拼命的烧，陆劲中在光里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所以陆劲中，你还要把我留在身边吗？”
那团燃烧的火中突然一滴泪滑落，砸在他心上。
很多年后陆劲中还会想起她眼中的光，深渊一样，明知道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可还是旋风一样的狠狠吸住你。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被蛊惑了，等回过神，身体先于本能的已经开了口，“愿意啊。”
“真的吗？”
她的泪涌出来。记忆中她问陈铭生，“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把我留在身边吗？”
他说，“愿意啊。”
苏燃盯着他，深刻而严肃，随着火光在眼中慢慢绽放，像黑夜中唯一的光，一直到他近前，几乎能感受到那热度，用尽全力烧着彼此眼睛。
陆劲中此时反应过来想要抽身而退，可已来不及。
他在她晶亮的眸子中看到自己，完完整整的一个懦弱的，悲切得灵魂。
下一秒，火光就啪的熄灭，他心里竟一瞬恐慌然而下一刻，轻柔的吻在他的痣，在他耳边，像是魔鬼的召唤。
陆劲中想让自己清醒，他努力克制拉开距离，紧紧地盯着苏燃，可那一眼，她望穿秋水，随遇而安，她满眼风霜，却烧光一切，她鲜血淋漓，却又逆风而行。
仿佛千言万语，又好似沉默是金，陆劲中不知道是不是他醉了，只在那平静的眸子里看到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那一夜，那一晚，那一刻，自己完了，这辈子完了，因为那双眼仿佛在说，“欢迎来到地狱，就让我们一起万劫不复吧。”
他闭着眼对心里的小男孩说，“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然后吻上她。
彼此纠缠不休，他什么念头都没了，顾忌，无措，恨或者爱，甚至自由，似乎都出卖给了魔鬼，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打开了心里枷锁，突然像个鲁莽少年，只想将自己和这女人点一把火，全都燃尽。
闭着眼，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他最害怕的衣柜里，出现一个小女孩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心是干净的。”
他第一次没有厌恶感，没有恶心，仿佛都不是自己了，只想要更多，把两人变成一个人。
他不断地重复着那句，“心是干净的。”像是鼓励自己的咒语。
最后这一刻，陆劲中把脸埋在苏燃的颈窝里，没人知道，他混着汗流淌下来的，还有他的泪。
他小声地在苏燃肩膀上呜咽，发自肺腑的在她耳边，“谢谢你。”
苏燃醒来的时候，陆劲中双手抱着她的腰，她一动，后者抱的更紧，嗓音沙哑，“醒了？”
“嗯。”
苏燃浑身都疼，后面这厮却又起腻，抱着她不放。
“早上还要上班。”
“我给你假了，今天可以不去。”
“别闹了起来，”
陆劲中也就说说，他早上还有会，可伸手在苏燃脸上摸了一下情不自禁的亲过来，“今天要做什么。”
苏燃想了想，“我想请个假。”
“干嘛去？今天人事部会给你换个位置。”
“换哪去？我在原来的地方都做不好。”
“换到楼上。”
苏燃皱眉。
陆劲中又亲了她一下，“所以今天必须去。”
苏燃再想说什么，后者就皱眉不容置疑。
但看苏燃有点暗淡的目光，又不忍心，“你要是实在觉得累，中午入职完，下午就回来休息。”
苏燃笑道，“我这空降兵之前就被人说三道四，这下不更让人说。”
“说就说去，你在乎过？”
“你还真是公私不分。”
陆劲中挑眉，起身穿衣服，他心情极好，站在床边看苏燃脖子上全是青紫，又忍不住吻上来，直到秘书电话响起才不得不出门。
出门前还想拉着苏燃一块走，苏燃笑着打开他，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还埋怨一句，“女人真麻烦。”
他以为苏燃要化妆换衣服，可门刚关上苏燃就长叹一口气，回头看屋里一片杂乱，心里莫名空虚，点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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